第十三章 欲说还休

翁泉海带着他的人坐在马车上回上海,刚出矿场不远,呼哨声突然响起,路边树丛里蹿出几个蒙面人。

斧子从马车上跳下来高声喊:“你们要干什么?!”翁泉海让斧子退后,他下马车走到斧子身前。

蒙面人首领问:“哪个是翁泉海?”翁泉海说:“我就是。”“翁泉海,你这是要走吗?”“霍乱病灾已经根除,我该走了。”

蒙面人首领指点着翁泉海:“说走就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翁泉海,我跟你讲,你们中医不是讲究挑着三根指头走天下吗?有人要买你三根手指,如果你把手指头留下,你们都可以走,如果你舍不得,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每人都得留下三指!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个横人,可你再横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老沙头说:“天光大亮,你们还敢动粗不成?要是动静闹大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蒙面人首领哈哈大笑:“荒郊野外,你们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来。别废话了,翁泉海,赶紧的吧!”他拽出刀扔在翁泉海脚前。

斧子猛地拔出斧子高喊:“你敢要我家先生的手指头,我就砍了你的脑袋!”蒙面人首领叫道:“兄弟们,先把这小子的脑袋给我砍下来!”众蒙面人擎刀朝斧子走来。

翁泉海大声说:“斧子、老沙、来了,你们快走!”老沙头跑到路边拾起一根棍子横在胸前。来了捡起翁泉海脚前的刀。

翁泉海问:“是不是我给了你们三指,你们就能放我们走?”蒙面人首领说:“买主就付了你三根手指头的钱。”翁泉海伸手去夺来了手里的刀,来了抱紧刀不松手,老沙头从后面抱住翁泉海。斧子大吼一声,边练斧子边喊:“削脑袋,剁爪子,挑脚筋,开膛破肚掏个心……蝥贼草寇,你们纳命来!”

蒙面人头领突然高喊:“快撤!”

众蒙面人急忙奔逃,消失在路边树丛中。斧子收住招式说:“咦?怎么说跑就跑,还没大战三百合呢!”

翁泉海回头望去。路上,一大群矿工赶来送行,他们嘴里大声喊:“恩人……”翁泉海眼含热泪,向矿工挥舞着臂膀,然后和老沙头他们几个人迅速坐上马车走了……

矿场的事情已经过去,丛万春和四个药商在茶楼雅间聚会。

石姓药商说:“那个翁泉海就是命大,否则他这辈子的饭碗就砸了!”胖药商说:“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到他家里砸锅去。”丛万春摇头说:“都老实点吧,愁事还嫌不多吗?”

高个药商说:“本来是赚了点钱,给管事分点,给大夫分点,到头来,还得给自己花点,忙活了半天,还赔了!”丛万春说:“能给自己花上钱也是好运气,这叫花钱免灾保平安。如果当真被关进牢里,那想花钱都花不上了。”

黑脸药商说:“这话有理。那管事算彻底凉快,我看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石姓药商说:“这事讲到底,都是那个翁泉海搅和的,要是没有他,咱们能赔吗?根在他身上!”

从矿场回来后,翁泉海决定给几个小伙计一个名分,收他们为徒。

来了、泉子、斧子、小铜锣在翁家院内站成一排,等着举行拜师仪式。

来了说:“拜师是大事,得好好张罗张罗。斧子,今天拜师,你这身衣裳还摞着补丁呢,也太寒酸了,换件去吧。”斧子说:“拜师跟穿衣裳有什么关系?心诚就行呗。”

来了说:“要论资排辈,我可是大师兄,师父不在,你们得听我的。”小铜锣说:“要是不对的也听,那不就是分不清香臭了吗?”

泉子笑道:“铜锣说得对。”来了不高兴:“泉子,我发现你总向着小铜锣说话,怎么,你不会是……”

泉子说:“小铜锣是咱们的小师妹,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啊!斧子,你说是不?”斧子说:“铜锣,往后谁欺负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泉子接腔道:“用你出气干什么?铜锣有难事跟我说就行。”

来了说:“我是大师兄,有事还得跟我说。我来了能耐不大,可也有一把力气,能帮忙的肯定帮忙。”“你们都是我的好大哥,好师兄,这辈子能碰上师父,碰上你们,我……”小铜锣说着哽咽了。

鼓掌声传来。四个人转身看,翁泉海站在他们身后。

翁泉海高兴地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讲得很好。同门师兄弟,就得互相关照,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取长补短,共同成长。拜师难,同门师兄弟相处更难,如果你们不能拥有一颗互相包容的心,早晚会土崩瓦解,各奔东西,留下我一个师父,岂不痛哉!”

来了说:“先生,您放心,我们会拧成一股绳的。”翁泉海大声说:“叫师父!”来了问:“在……在这拜师?”翁泉海说:“去哪儿拜啊?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来了猛地跪在地上,泉子、斧子、小铜锣也急忙跪下。来了高声喊:“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泉子、斧子、小铜锣也高声喊:“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翁泉海说:“好了,都起来吧。今天晚饭都进屋吃,好酒好菜。”

来了问:“师父,这……这就拜完了?您不讲几句?”翁泉海说:“该讲的话我刚才不是讲完了吗,一辈子还长,道理多着呢,讲一件做一件吧。”

小铜锣说:“我们还没敬茶呢。”泉子掏出拜师帖:“师父,这是我的拜师帖。”来了、斧子、小铜锣也都掏出拜师帖。

翁泉海郑重地说:“拜师帖你们自己留着,闲暇时多看看,不仅写在纸上,还要牢记于心。良药善医,厚德精术,医道和医术并行,道无术不行,术无道不久,谨遵医道,精修医术,大道至简,悟在天成。不求医尽天下之病,只求无愧天下之心。”

夜晚,岳小婉正在戏台上唱《西厢记》,突然旧疾发作,摔倒在地,台下观众一片哗然。演出无法继续,岳小婉只好卧病在床,请大夫来家里诊治。但是,请了好几个大夫,喝了十多服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女用人说:“我看那翁大夫是个高人,说不定他能快点把你的病治好。”岳小婉轻声道:“不要请他,上海大夫多着呢。”

秋月斜挂,从书房传出琴声。葆秀敲门对翁泉海说:“这么晚还不睡啊?你这一到晚上就弹琴,吵得我睡不着。”翁泉海说:“好,我不弹了。”葆秀问:“我看报纸上说昆曲名伶岳小婉病倒在台上了?怎么说倒就倒了,你说能是什么病啊?”翁泉海摇头说:“我哪知道。”

翁泉海内心对岳小婉的病放心不下,就想通过范长友沟通一下。他正要去找范长友,凑巧范长友自己来了,他说刚从外地办事回来,正巧路过这儿,就想进来看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