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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回家,正好赶上大年三十,下午跟着父亲去上坟祭酒。放鞭炮、磕头、祈福,在祖宗的坟前烧纸洒酒。上完坟,沿着坟间的泥路走,有些地方不好过,我看到有人从那低矮的坟头踩过去,心头猛地一跳——那是跳蚤的坟。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稍微凸起的小土堆。我问父亲要了些纸钱,蹲在他的坟前烧,也顺带给姚建军烧了一些。父亲站在一旁吸烟,“一晃哈,十年过去咯。”烧完纸,我们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迎面有人叫我,“庆哥。”我迟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年轻男子,他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父亲问:“姚亮,你么会儿回的?”姚亮笑回:“才到屋,生意太忙咯。”说完又冲我笑笑,低头对小男孩说,“浩浩,为么子不叫人?”小孩子羞怯地看看我们,往姚亮身后躲。大家又是一笑,各自走开了。

到家里,我回到自己房间坐下。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到了晚上会更加热闹。母亲时不时拿饼干和苹果过来问我吃不吃,我都说不用了,因为的确是没有什么胃口。我听到芸香过来向母亲借碗筷的说话声,又听到姚国胜叫芸香的声音。起身往窗外看,姚国胜拄着拐杖坐在稻场上,芸香拿着一叠碗筷匆匆跑过去,“做么事哎?我忙得脚不沾地,你坐在这里跟个老佛爷一样!”姚国胜老缩了很多,眼镜片也厚了很多。他抬起头,“叫你也犯法?你床铺好了?亮儿一家睡哪里?”芸香说:“要你瞎操心!我多百年前就准备咯,你是瞎了眼咯。”姚国胜没有言语,芸香急匆匆地奔进了灶屋,有一个年轻女人在烧火,我想该是姚亮的媳妇。太阳正好,姚国胜坐在那里打起盹来,偶尔有鞭炮声炸响,他会忽然醒来,迷迷蒙蒙看看四周,又继续打盹。稻场的木架上,芸香晾晒了好些衣服,风吹来,衣袖飘动,像有个无形的人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