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未央夕照(第4/6页)



  云歌只定定看着他,不能作答。

  孟珏淡淡扫了云歌一眼,垂目端坐。

  于安将眼角的湿意,匆匆抹去,笑捧了绢帕给云歌,“虽然这是喜泪,可奴才还是巴望着姑娘笑口常开。”

  云歌低着头,将眼泪擦去,心内百味杂陈,是真开心,可也是真苦涩,欢喜、痛苦竟能并聚。

  好不容易收拢心神,将一切情绪都藏入心底,才敢抬头。听到孟珏正对张太医和于安说如何照顾刘弗陵的身子,忙凝神细听。

  “……久病刚好的身子,内虚更胜病时,此时饮食一定要当心,起居也一定要当心,务必要一切都上心,万万不可大意。”

  于安点头,“奴才明白,皇上此时就如,一个人刚用尽全力将敌人打跑,敌人虽然被打走了,可自己的力量也用尽了,正是旧劲全失,新劲还未生的时刻。”于安还有半句话未说,这种时候,全无反抗力,若有意外,凶险比先前和敌人搏斗时更可怕。

  孟珏点头,“于总管心里明白就好。皇上的日常饮食,还是由下官拟定,于总管要亲自负责。”

  刘弗陵却没有听他们说什么,他一直都盯着云歌,眼中有疑惑。

  云歌侧眸间,对上他的视线,不敢面对,可更不敢逃避,只能用尽力气,盈盈而笑。

  孟珏的视线从云歌脸上掠过,看向了刘弗陵,“皇上要注意休养,不要晚睡,也尽量不要太过操心劳神。”

  刘弗陵将疑惑暂且按下,移开了视线,对孟珏说:“朕一直都是个好病人,大夫吩咐什么,朕做什么。”

  云歌身上的压迫骤去,如果刘弗陵再多盯一瞬,她的笑只怕当场就会崩溃。

  刘弗陵对张太医和孟珏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和二位商议。”

  两人都说:“不敢,请皇上吩咐。”

  “关于朕的病,两位帮我想个法子,在外症上要瞒住……”

  云歌疲惫不堪,再支撑不住,对于安打了个手势,悄悄退出了大殿。

  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孟珏给的香屑往熏炉里丢了一大把,把自己扔到了榻上。

  孟珏是在知道刘弗陵病后,给她新配的香屑,所以特意加强了凝神安眠的作用,云歌虽思虑重重,但在熏香中,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刘弗陵安排妥当他“重病难起”的事情后,已到初更。

  来寻云歌时,看到她和衣而睡,他自舍不得将她叫醒,只帮云歌掖好被子,在榻边坐了会儿后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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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弗陵虽知道云歌有事瞒着他,可朝堂上的计划正进行到最关键时刻,百事缠身,偶有时机,又不愿逼迫云歌,他更想等云歌自愿说出来。

  刘弗陵的病真正好了,云歌心内却是一时喜,一时忧。

  不知道孟珏究竟怎么想,又会要她什么时候兑现诺言。但想来,她和陵哥哥应该还会有一段日子,不管怎么样,至少要等“新劲”已生、心神俱坚时,她才敢把一切告诉陵哥哥。

  “云歌,发什么呆呢?”许平君的手在云歌眼前上下晃。

  云歌“呀”的一声惊呼,笑叫:“姐姐,你怎么进宫了?”

  “哼!我怎么进宫?几个月不见,你可有想过我一点半点?”

  这几个月的日子……

  云歌抱歉地苦笑,她的确从没有想过许平君,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想过,什么都不敢想。

  许平君心头真生了几分怨怪,“枉我日日惦记着你,虎儿刚开始学说话,就教他叫‘姑姑’,现在‘姑姑’叫得已经十分溜,可姑姑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侄儿。给你的!”许平君将一个香囊扔到云歌身上,转身想走。

  云歌忙拽住她,“好姐姐,是我不好,从今日起,我每天想你和虎儿一百遍,把以前没想的都补上。”

  许平君想到暗中传闻的皇上的病,再看到云歌消瘦的样子,心里一酸,气也就全消了。

  云歌手中的香囊,用了上等宫锦缝制,未绣花叶植物和小兽,却极具慧心地用金银双线绣了一首诗在上面。

  “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雄浑有力的小篆,配以女子多情温婉的绣工,风流有,婉约有,别致更有。

  云歌喜欢得不得了,立即就系到了腰上,“大哥好字,姐姐好绣工,太漂亮了!”

  许平君学着云歌的声音说话:“最最重要的是有我‘陵哥哥’的好诗!”

  云歌哭笑不得,“天哪!你是做娘的人吗?怎地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嘲笑归嘲笑,许平君看云歌如此喜欢她做的香囊,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去年七夕给你做了个荷包,当时觉得还不错,现在想来做得太粗糙了,今年这个香囊,我可是费了心思琢磨的。这里面的香也是让你大哥特意去找人弄的,你闻闻!”

  云歌点头,“嗯,真好闻!”

  “本来想七夕的时候送给你的,可你大哥说,你不可能出宫来和我一块乞巧,所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送到你手里。”

  云歌讨好地搂住许平君,“谢谢姐姐。唉!姐姐绣的东西太好看了,我都看不上别人绣的了,以后如何是好?”

  许平君气笑:“你个无赖!反正我如今整日闲着,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让你大哥带话给我,我做给你就是了。”

  云歌重重“嗯”了一声,摆弄着香囊,心头甜滋滋的。

  许平君以前对她还有几分提防、怀疑,可自她重回长安,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就变了,许平君待她真的如同待亲妹子,只有疼和宠,没有丝毫不信任。

  现在心头的这种快乐,不似男女之情浓烈醉人,却给人如沐季春阳光的温暖,淡然而悠长。

  许平君陪云歌说了会儿话后,因为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只能依依不舍地辞别。临走前,频频叮嘱云歌照顾好自己。

  云歌用力点头。

  晚上,刘弗陵一回来,云歌就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我的香囊好看吗?”

  刘弗陵问:“谁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