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馨香盈室(第3/5页)



  霍光出来时,碰到来看上官小妹的云歌。

  云歌侧身让到路侧,裣衽为礼。

  霍光早知云歌常来找小妹玩耍,小妹病了,云歌自会来看,所以没有惊讶,如待略有头脸的宫女一般,微点了个头,就从云歌身旁走过。

  橙儿看到云歌,高兴地把云歌迎了进去。其他人都冷冷淡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陪云歌一起来的抹茶倒是很受欢迎。抹茶只是个普通宫女,无需过分戒备,人又性格开朗,出手大方,众人陆陆续续从她那里得过一些好处,所以看到抹茶都笑着打招呼。

  闻到抹茶身上异样的香,众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熏香,味道这般别致?”

  抹茶得意洋洋地打开荷包给她们看,“太医新近做的,于总管赏了我一些,不仅香味特别,还可以凝神安眠,治疗咳嗽。”

  荷包一开,更是香气满室,犹如芝兰在怀。

  众人在宫中,闻过的奇香不少,可此香仍然令一众女子心动,都凑到近前去看,“真的这么神奇吗?我晚上就不易入眠。”

  抹茶一如以往的风格,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见者有份,人人可以拿一些。

  云歌对仍守在帘旁的橙儿笑说:“你也去和她们一块玩吧!我常常来,什么都熟悉,不用特意招呼我。”

  橙儿闻到香气,早已心动,笑着点点头,“姑娘有事,叫奴婢。”也凑到了抹茶身旁,去拿香屑。

  “你好受一些了吗?”

  上官小妹听到云歌的声音,依旧闭眼而睡,未予理会。

  “多谢你肯帮我们。”

  小妹翻了个身,侧躺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病得有气无力,哪里还有力量帮人做事?”

  云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着。

  有宫女回头探看云歌和皇后,发觉两人嘴唇都未动,云歌只安静坐在榻旁,皇后似有些疲倦,阖目而躺。

  宫女安心一笑,又回头和别的宫女谈论着熏香,只时不时地留心一下二人的动静。

  上官小妹虽合着双眼,看似安详,心里却是凄风细雨,绵绵不绝。

  祖父以为皇上不宠幸她,是因为她不够娇,不够媚,以为皇上为了帝王的权力,会纳妃嫔,散枝叶,可祖父错了。

  祖父不是不聪明,而是太聪明。他以为世上和他一样聪明的男人,懂得何为轻,何为重,懂得如何取,如何舍,却不知道这世上真有那聪明糊涂心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口拒绝云歌,虽然她也绝不想霍成君进宫。也许她只是想看云歌失望和难过,她不喜欢云歌的笑。可是云歌再次让她失望了。

  云歌对她的拒绝未显不开心,也未露出失望,只是很轻声地说:“我明白,你比我们更不容易。”

  天下不会有人比她更会说谎,人家只是在生活中说谎言,而她却是用谎言过着生活,她的生活就是一个谎言。可她看不出云歌有任何强颜欢笑,也看不出云歌说过任何谎。

  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季节,偶感风寒很容易,所以她生病了。

  她担心祖父会把她生病的消息压住,所以她不但要生病,还要生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每年春天,皇后都要率领百官夫人祭拜蚕神娘娘,替整个天下祈求“丰衣”,所以她本打算当众病倒在桑林间,却不料风寒把她内里的溃烂都引了出来,昨天晚上气怒悲极下,突然就病发了。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自己而做,是为了横刀自刎的母亲而做,是为了小小年纪就死掉的弟弟而做,是为了上官家族的上百条人命而做。

  她不是帮他,绝不是!

  有宫女在帘外说:“皇后,到用药的时辰了。”

  上官小妹抬眸,含笑对云歌说:“你回去吧!我这病没什么大碍,太医说安心调养三、四个月就能好,不用太挂心。”

  云歌默默点了点头,行礼后,离开了椒房殿。

  温室殿内,刘弗陵正和刘贺谈话。看到云歌进来,刘贺笑着要告退。刘弗陵挽留住了他,未避讳刘贺,就问云歌:“小妹如何?”

  “她不肯接受我们的道谢。”

  刘弗陵微点了下头,未说话。

  云歌说:“小妹只给我们三、四个月的时间,以后的事情就要我们自己去解决。”

  刘贺笑:“还在为霍成君犯愁?不就是拿没有子嗣说事吗?照臣说,这也的确是个事。皇上,晚上勤劳些,想三、四个月弄个孩子,别说一个,就是几个都绰绰有余了。臣倒是纳闷了,皇上怎么这么多年一次都未射中目标?”

  刘贺的惫赖的确无人能及,这样的话也只他敢说。

  刘弗陵面无表情,云歌却双颊酡红,啐了一声刘贺,“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扭身匆匆走了。

  刘贺凝神打量刘弗陵,竟觉得刘弗陵的面无表情下,好似藏着一丝羞涩。

  错觉?肯定是我的错觉!刘贺瞪大眼睛,绝不能相信地说:“皇上,你,你,不会还没有,没有……难道你还是童子身……不,不可能……”

  太过难以置信,刘贺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刘弗陵淡淡打断了他,看似很从容平静地说:“朕刚才问你,羌族、匈奴的问题如何处理,你还没有回答朕。”

  刘贺还想再问清楚一点,殿外宦官回禀,刘询求见,刘贺方把话头撂开。

  等刘询进来,刘弗陵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让刘询也思考一下。

  刘贺笑嘻嘻地回道:“西域各国一直都是我朝的隐虑,但他们国小力弱,常会择强而依,只要我朝能克制住羌人和匈奴,他们不足担心。何况还有解忧公主在乌孙,抚慰联纵西域各国,靠着她和冯夫人的努力,即使先帝驾崩后,最动荡的那几年,西域都没有出大乱子,现在吏治清明,朝堂稳定,西域更不足虑。最让人担忧的是羌族和匈奴,而这两者之间,最可虑的却是羌族的统一,羌族一旦统一,我朝边疆肯定要有大的战事。”

  刘弗陵点头同意,刘询神色微动,却没有立即开口。可殿上的两人都是聪明人,立即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刘贺笑道:“看来小侯爷已经想到应对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