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今生来世(第4/7页)



  就在这时,似从极远处,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声,“云歌——”

  云歌叹息,陵哥哥,你不该来的!我不想你看见我的丑样。

  云歌下方的孟珏却是面容平静,眼内翻卷着墨般漆黑的巨浪,他甚至微微笑着,看向了云歌,扬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死。”

  这一刻,云歌觉得她不再怨恨孟珏。孟珏固然带给她很多痛苦,可他也给了她许多快乐。那些生命中曾经历的快乐,不能因为后来的痛苦就否认和抹杀。她的生命毕竟因他而绚烂过。

  云歌凝视着孟珏,对他微笑。

  笑意盈盈,一如最初的相逢。

  孟珏叫:“云歌。”

  云歌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的那抹人影,眷念中是心疼。

  在这一刻,自己的心分外清明,生命的最后一瞬,她只想看着他,她的遗憾也全是为他。

  陵哥哥,不要再深夜临栏独站,不要再看星星,不要再记得我……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舍不得,泪意从心中蔓延到眼中。

  一颗,一颗,又一颗……

  眷念,不舍,后悔,遗憾。

  原来自己竟蹉跎了那么多共聚的时光。

  人世间可真有来世?若真有来世,她一定会多几分义无返顾……

  挂在冰棱上的裙裾完全撕裂,云歌若陨落的星辰一般坠向地面。

  就在这时,“轰隆”几声巨响,整座“冰龙”也开始从顶坍塌,大如磨盘,小如飞雪的冰块四散而裂,宛如雪崩一般,震天动地地开始砸落。

  云歌望着刘弗陵,慢慢闭上了眼睛,珠泪纷纷,任由生命中最奢侈的飞翔带她离去。

  ―――――――

  云歌虽然把许平君扔到了滑道上,可有一点是她没有考虑到的。

  当龙身倒塌时,会有断裂成各种形状的冰块砸落。许平君因为有龙身的缓冲,坠落的速度远远慢于冰块坠落的速度,这正是云歌所想到可以救许平君命的原因,此时却也成了要许平君命的原因。

  坠下的冰块,有的尖锐如刀剑,有的巨大如磨盘,若被任何一块砸中,已经受伤的许平君必死无疑。

  左边:

  云歌若秋后离枝的枫叶,一身燃烧的红衣在白雪中翩翩飞舞,舞姿的终点却是死亡。

  右边:

  许平君一袭柔嫩的黄裳,若雪中春花,可娇嫩的花色随时会被刺穿身体的冰块染成绯红。

  而刘病已和刘弗陵仍在远处。

  说时迟,那时快,只看孟珏仰头深看了一眼云歌,判断了一下时间后,视线又立即扫向许平君。

  他视线游移,手下却一刻未闲,左手掌势如虹,右手剑刃如电,触者即亡。同时间,孟珏足尖用力,将脚下的尸体踢向许平君,一个差点打到许平君的冰剑刺中尸体,改变了落下的角度,斜斜从许平君身侧落下。

  又一个侍卫,不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鲜血。

  尸体又准确地撞开了一个即将撞到许平君的冰块。

  再一个侍卫,再一次鲜血的喷溅……

  在一次次挥剑中,孟珏抬眸看向云歌

  云歌坠落的身姿很是曼妙,衣袂飘扬,青丝飞舞,像一只美丽的蝶。

  在蝴蝶翩飞的身影中,孟珏的眼前闪过弟弟离去时的眷念,母亲死时的不能瞑目,惊闻二哥死讯时的锥心之痛……

  他绝不会再承受一次亲爱之人的生命在他眼前远离。即使化身阎罗,也要留住他们。

  剑刃轻轻滑过,鲜血洒洒飞扬

  ……

  此时,云歌已经落下了一大半距离,孟珏估摸了下云歌的速度,抓起一具尸体,以一个巧妙的角度,避开云歌要害,将手中的尸体掷向云歌。同时脚下用力,将另一具尸体踢向许平君的方向。

  “砰!”猛烈的撞击。

  云歌“啊”一声惨呼,嘴角沁出血丝,下坠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孟珏手微有些抖,却紧抿着唇,毫不迟疑地又将一具尸体,换了角度,掷向云歌。云歌想是已晕厥过去,只看到她唇边的血越来越多,人却是再未发出声音。

  许平君已经摔到地上,沿着冰面滑出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云歌则以仿若刚掉落的速度,缓缓下落。

  武功最高的于安刚刚赶到,孟珏叫道:“扔我上去。”

  于安看到孟珏刚才所为,猜到孟珏用意,抓起孟珏,用足掌力送他出去。

  孟珏在空中接住了云歌,以自己的身体为垫,抱着她一块掉向了地面。

  于安又随手抓起刚赶到的七喜,朝孟珏扔过去。七喜在空中与孟珏对了一掌,孟珏借着七喜的掌力化解了坠势,毫发无损地抱着云歌落在了冰面上。

  孟珏一站稳,立即查探云歌伤势。虽然已是避开要害,可高速运动相撞,冲力极大,云歌五脏六腑都已受创。别的都还好,只是因为上次受的剑伤,云歌的肺脉本就落了隐疾,这次又……

  孟珏皱眉,只能日后慢慢想法子了,所幸这条命终是保住了。

  孟珏一边用袖拭去云歌唇畔的血,一边在她耳边低喃,“我不许你死,你就要好好活着。”

  刘病已握着长剑冲过来时,衣袍上也是血迹点点。面上虽是喜怒未显,可当他从冰屑堆中抱起许平君时,手上的青筋却直跳。

  许平君胳膊、腿骨都已折断,所幸鼻息仍在,刘病已大叫:“太医。”

  张太医查过脉息后,忙道:“刘大人请放心。虽五脏有损,骨折多处,但没有性命之忧。”

  刘弗陵面色惨白地看着躺于孟珏怀中的云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珏抬头看向他,温和而讥讽的笑,“皇上留下了她,可是能保护她吗?”

  于安斥道:“孟大人,你惊吓过度,恐有些神智不清,还是早些回府静养吧!”

  孟珏微微笑着,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将云歌放到刚备好的竹榻上,对刘弗陵磕了个头后,起身而去。

  于安盯着孟珏的背影,心生寒意,此人行事的机变、狠辣都是罕见。这样一个人,若能为皇上所用,那就是皇上手中的利剑,可若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