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第3/4页)


  阳光暖暖地照射着山坡,小男孩正背着小女孩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不时还回头和她亲密地交谈着,他那俊秀的小脸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但唇边的笑容却比地中海的阳光更加明媚。这样的笑容显然冲淡了他身上那种略带阴柔的气质。

  不过……好景不长……

  "流……流夏,你手松开一点,我快被你掐死了……"

  "不要,我怕掉下来……"

  "啊,真的……会……死人的……流夏……咳咳……"

  流夏的家就位于波西塔诺镇的南边,她的父亲宫湛在镇上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武馆,专门教授中国功夫。四年来,这家武馆在这一带已经小有名气,所以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中国功夫热爱者,就连邻居托托一家也早成为了武馆的会员。

  不过,身为未来继承人的宫流夏小姐对这些却并没有什么兴趣。

  回到家的时候,流夏明显感到了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父母的神色古怪,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竟然连她鼻子受了伤都没有留意到。最后还是托托提醒,妈妈才急急忙忙地去找了药来替她擦上。

  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流夏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从上个星期开始,他们在不经意间就会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托托离开之后,宫湛关上了房门,转过身低沉地开了口,"流夏,刚刚从中国来了电话,你爷爷的老毛病又犯了……"

  "爷爷又病了?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爷爷?"流夏和爷爷的感情一直还是不错的,每年探亲回国的时候,爷爷总会给她买许多好吃的。

  "我们是要回去看爷爷。"宫湛看了他的妻子蒋琴一眼,又望向了自己的女儿,"而且我们会一直留在中国,不再回来了。"

  "不再……回来?"流夏露出了一脸不解的神情。

  蒋琴将女儿拉到了怀里柔声道,"是啊,你爷爷只有你爸爸一个儿子,现在生了病,身边没有亲人很可怜的对不对?所以我们一起回去照顾他好不好?"

  流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不大明白:爷爷的这个老毛病很早就有了,时好时犯,为什么现在才要急着回去呢?而且——真的不再回来了吗?那她不是永远都看不到托托了,永远也不能和托托一起玩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还是在意大利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琴,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宫湛的话令流夏更是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赶紧问了一遍,"爸爸,你说什么?我们今晚就走?"

  "对,这里的一切我们已经拜托朋友处理了。难道你不想早一点见到爷爷吗?"蒋琴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

  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妈妈温柔的笑容很快就打消了流夏心里的一点疑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蒋琴将一切打点好之后,窗外已经是斜阳西照。流夏靠在窗边支着下巴,坐立不安地朝外张望着。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她忽然站起身来,冲着门外跑去。

  "流夏,你要去哪里!"蒋琴着急地喊道。

  "妈妈,我要去和托托说声再见!"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蒋琴的面前。

  "琴,我去追她回来。"宫湛听见动静,也急忙从里屋走了出来。

  "算了,就让她去告个别吧,毕竟也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更何况……"蒋琴的神色中带了几分惆怅和无奈,"只要我们离开这里,那些人也不会怎么样……"

  "我真没想到那个人原来是……"宫湛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流夏出了门之后就直奔那个只有她和他知道的秘密基地——托托经常一个人偷偷练球的地方。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能看到他出现在那里,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天空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琥珀,折射着柔和的色彩。金黄色的余晖,如同快要融化般流淌在那个一遍又一遍练习着射门的俊秀男孩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甜蜜而温暖的光芒。看着这令人沉醉的画面,流夏忽然意识到,如果那个雏菊少年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就能将这美丽的瞬间捕捉下来呢?

  既然能画出比真花更美的花朵,那么也一定也能画出比这情景更美妙的画面吧?

  如果她也可以做得到……

  "咻——"她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劲风朝着自己袭来,立刻条件反射地对着那不名物体伸出手,不偏不倚地抱住了它!

  "托托,你想砸死我吗?"她恼怒地将那个充当不名物的足球扔了回去。

  "怎么了流夏?这个游戏我们之前经常玩啊。"托托笑了笑,"你可是每次都能接住的哦。"

  "托托……"流夏神色黯然地垂下了脑袋,"以后我再也不能和你玩了。爸爸妈妈要带我回国了,今晚就走,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再也不回来了?"托托大吃一惊,露出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在看到流夏肯定的点了点头时,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中瞬间布满了深深的失落。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惆怅,两个孩子静静站在夕阳下,第一次体会到了离别的滋味。那种滋味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什么味道都有。心里像黑巧克力一样是苦苦的,鼻子像柠檬一样是酸酸,眼睛像芥末一样是辣辣的,而在眼底涌动的液体却像细盐一样是咸咸的。

  唯独——没有甜甜的味道。

  "托托,将来你一定会比大力水手更厉害,一定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射手!就算在中国我也会为你加油的!"在沉寂了几分钟后,流夏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托托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抬头望向了玫瑰色的天空,眼中流露出了和他年纪不符合的成熟,"流夏,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

  "嗯,就是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或是将来想做些什么?我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的射手,那么流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