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樱花乱 绿衣萎地;风云变 月光倾城 五十五、姑奶奶我就是不穿鞋子,也要跟你们拼了!

  黑暗。

  无边的黑暗。

  模糊的意识之中,只有阴森森的冰凉之气,环绕四周;还有淙淙“溪水”流过的声音。这些“溪水”很温热,它们从我赤裸的脚趾下流过。

  我努力地睁开眼,睁开眼。

  可是,睁开眼后,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蒙住了!双手也被捆绑住,脚下的鞋子,早也不知去处,耳边隐约的溪流声渐渐被尖锐的少女哭声所替代——绝望的嘶哑的凄厉的少女的哭声!

  这一刻,我的心突然,凉了。

  潜意识里,我感觉到,自己极有可能遭遇了那个专门杀害少女为乐的梦夫人突然之间,这温热的溪流之水让我紧张起来,连忙把脚伸回。

  梦夫人啊,梦夫人啊,你绑架的是半已婚的人啦,赶紧把我放了吧,这些本来是我的心里话,可是,在这诡异冷冽的气氛之中,我无法如此说话。

  我总是感觉随时有一把利刃,会穿过我的胸腔,血液喷薄而出——

  天啊。

  我不是去当替嫁的新娘吗?

  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地方?

  梦夫人,是绿涯潜心想揪出来,为简钺公子洗清名誉的人,不是我想找的人啊,怎么会把我纠缠进来啊?

  这到底是哪里啊?

  我该大声求救吗?

  求救的话,会不会遭毒手啊?

  我遭毒手不要紧啊,我身负多个使命——找到有可能是羽子寒的神秘白衣人,让他助我一臂之力;夜潜太子宫寝,探寻紫岚鸣珠;还史笑燃清白,救无数无辜牵扯之人于危难;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把段青衣从大牢里救出来

  想到我这未竟的使命之时,我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形象突然地伟大起来。人一自我感觉良好,就容易自我膨胀,于是,我忘记了“梦夫人”的可怕,大喊起来:快放了我!救命啊!

  突然。

  一片死寂。

  没有了少女无望的哭泣之声,只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环佩之声,伴着浓浓的脂粉之香,渐行渐近。

  蒙眼的黑布后面,似乎有一双探究的眼睛在望着我,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似乎是想要发现什么一般。

  她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古怪得如同假声的声音,问询着自己的下人。

  那下人的声音略同于无,似乎在很焦急地跟这个声音古怪的人,在解释什么。

  最后,那人拍了拍手掌,他身边的人就走了上来,将我架起,想要拖离。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想把我放出去,让今时今日的一切——少女的哭喊,淙淙溪流,阴冷地室统统都变成一个永远的谜。

  我只是以为,他们要杀死我。

  他猫娘养的,居然呀杀死老娘!姑奶奶我就是不穿鞋子,也要跟你们拼了!

  说拼就拼!

  于是,我在那两个人的架空之下,鸡飞狗跳地挣扎一气。于是,她们的衣服被我撕裂了,手臂,下巴,脖子被我抓伤了而我,也在挣扎之中,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就在这披头散发的一刻,蒙眼的黑布也被挣扎了下来。

  黑布掉落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将我惊呆了。

  为什么少女会如此无望地哭泣嘶喊——因为她们一个个都是被尖锐的匕首割断了咽喉而死,她们体内的鲜血顺着咽喉的伤口而出——形成一条小“溪流”,小溪流淙淙而流,环绕在一个高台之下。

  高台之上,鲜花簇拥着一个睡着了的女子。

  黑发如同西天云彩,皮肤白皙如同凝脂美丽娴静,如同静谧的湖水,藏着无数的沧桑与心事,但是却宁静依然——唯一可惜的是,她的双目是微阖的,让人永远无法知晓,她曾经的美丽,到底有多么惊心动魄。

  此时,惊心动魄的不是这个恍似睡着了的女子,而是地上众多少女的尸体,连同,她们体内流出的鲜血,如此鲜艳狰狞地刺痛了我的眼睛,刺破了我的心脏!

  原来,从我的脚趾流过的温热的液体不是溪水,而是这些少女的血。

  当我的眼睛,失神地从眼前这些凄厉的景象之前移开之时,却发现,正对面,一团莺莺燕燕的簇拥之下,正有一张美动天下的熟悉面容。这张面容的主人,正用幽黑如同暗夜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看。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终于,我与他同时爆发!

  ——是你

  ——没想到,你还是看到了这一切。

  是的,他本来看到了意外被下人骗来的我,但是,他不想自己所做的一切被我撞破,所以,让刚刚的人放我离开,而我却在挣扎之后,将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看到了眼前残忍的一切。

  甚至看到了,这残忍一切的主使者。

  我的嘴角微微颤动着,虽然我总是将梦夫人入梦杀人的祸端推到他头上,但是,当这件事情确凿无疑之时,我还是震惊无比。

  是了。

  我没有任何怀疑他的心思,只不过是想小小地陷害他一把,谁让他对我总是阴阴冷冷的,没有好脸色呢!

  可是,不行的是,一语成真。

  居然真的是你!

  我的嘴唇还是颤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太多的不懂,太多的费解,太多的不敢相信。而他也在望着我,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似乎在权衡什么——杀她还是不杀;放她还是不放;抑或是

  这时,我抬起眼睛,看到他身边正妖妖娆娆地站着一个女子,水蛇一样地晃动着自己的肢体,向我走来,这就是花瑜,当初我夜潜流云居找绿涯的时候,拍了我一肩膀毒针的冷血美人。

  她是他体内的蛔虫,他所想,便是她所为。

  所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宠爱她的原因。

  此时此刻,她的手里拿着短短的匕首,冲我走来,阴冷的地室里,匕首上的寒气突然冷冽无比。她热辣的眼神里堆着笑,匕首轻轻划过自己玫瑰花一样柔软的嘴唇,似乎是轻轻一吻,然后如闪电一样抵上了我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