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黄米小时候(1)(第2/2页)



  话说有那么一晚,米爸米妈切磋了做人之道后,米爸郑重其事地对米妈说:"憨包子,我觉得儿子好像爱上了恐龙——"

  米妈听到"爱"这样的字眼,十之八九是要想歪的,再加上对"恐龙"二字很敏感,尤其是从米爸嘴里说出来,就像阿Q避讳人家说"光",而且最避讳那些头发茂密的人说"光"一样。米妈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这几天跟恐龙形影不离——"

  米妈心里一恐:"哪个恐龙?我们斜对面那家的?还是上次在游泳池碰到的?"

  米爸忍不住呵呵笑,差点把儿子笑醒:"呵呵,想歪了吧?儿子两岁不到,就在操心媳妇。我说的是真恐龙,就是'带了锁'!"

  噢——,原来"带了锁"就是恐龙!

  米妈那几天是经常听见黄米念叨这个"带了锁",不过他这个"带"字,是标准的普通话第四声,"了"字又介乎"le"和"liao"之间,所以米妈以为他是在问"带了锁匙没?"

  黄米能说很多词,但他不会说长句子,一般都只说开始几个字,听者根据自己的能力,去补足未完成部分,所以米妈听到"带了锁",就自动补出了剩下的部分,以为他是在说"带了锁匙没?"

  米妈忘性大,出门经常忘带钥匙,下班回来如果碰上奶奶她们带黄米出去逛小区了,米妈就进不了门,只好开着车在小区里到处找他们,所以米妈出门的时候,家里人都爱提醒米妈:"带了锁匙没?"

  米妈仗着有人提醒,忘性就更大,十回里最多只有三回可以自豪地说:"带了!"还有三回是在兜里包里一阵乱翻,但能从兜里包里翻出来的可能性最多有百分之五十,其他场合都是一只脚跨进车门了,又缩回来"噢——"一长声。

  于是全家人都冲到米妈常丢钥匙的几个特区去寻找,不管是谁找到了,黄米都要拦路抢劫过来,高举在手里,颠颠地跑来送给妈妈,有时钥匙抓得不牢,人跑到妈妈跟前了,钥匙却掉在路上了,奶奶捡了,再交给黄米,笑眯眯地说:"在这儿呢,拿去给妈妈,讨一个表扬回来煮汤喝。"

  于是妈妈赏给黄米一个特大号的表扬,够煮一大锅汤,把全家人喝个肚儿圆:"哇!多亏了我的乖儿子啊!如果不是小憨包子帮妈妈找到钥匙,妈妈今天回来就进不了门门了,只好坐在外面哭——哇哇哇——"

  儿子得了表扬,一点也不显山露水,很矜持地看着举止夸张幼稚可笑的妈妈,挥挥手说:"妈妈拜拜!"

  所以米妈听到黄米说"带了锁"的时候,还以为他在提醒妈妈带钥匙呢,少不得把儿子抱将起来,狂吻一通,然后心情"缴动"地开车去上班。

  米爸听了米妈的解释,嘲笑说:"这个老土妈妈,连儿子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

  也不能完全怪米妈不解风情,因为黄米说的不是流行英语,而是我们家太奶奶的独门绝活英语,只传曾孙,不传他人的,其他人初次听到太奶奶说一个英语单词,都得费一番思量,十之八九会搞错。

  太奶奶到加拿大这么多年,都没动过学英语的念头,因为在加拿大那边实在用不着学英语,到处都是华人,上街、下餐馆、看病、购物,根本用不着一个英语单词,反倒是那些公寓楼的管理人员要来迁就华人,出告示都得加一份中文的,不然大多数住户没看懂,就别怪人家不执行。太奶奶在加拿大的时候,经常下楼到华人开的店子里买报纸买六合彩买糖果点心什么的,从来没遇到过语言障碍。

  即便是到了美国,太奶奶的对外交流也用不着英语,因为附近没小卖部,要买东西都得开车去才行,太奶奶不会开车,自然不能独自一人逛到外面商场去,所以都是全家出动,太奶奶在美国购物,一般都是自带三名半翻译,听说比国家主席的规格还高。

  太奶奶学英语都是为了黄米,而黄米学中文都是为了太奶奶,这祖孙俩在语言学习方面相依为命,结成了"一帮一,一对红"。一般都是黄米先学会一个英语单词,拿到太奶奶面前贩卖,太奶奶不知道黄米卖的是什么货,便不耻下问,虚心请教,如果黄米老师讲不清楚,太奶奶便去问奶奶,奶奶会把汉语意思告诉太奶奶。

  太奶奶学英语很有一套,为了记忆方便,就采取"联想式记忆法",找个有词义的汉语词来为英语词注音,这样记得深记得牢,一下就把一个单词记住了,记住了就可以跟黄米用英语交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