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8页)



昭珑闻声一惧,下手果然迟疑起来,便拿眼望向夏闲娉。

“愣什么愣!继续打!”夏闲娉尖喝。

尚坠眉心一蹙,略含暗恼,密睫往下眨了眨,轻笑起来。

“那金丝香囊不是时针玉偷的,端午那日在书房里,二夫人离开之后公子便把它送给了我,我嫌它无趣,故而转手送给了晚玉,不知这个解释二夫人听得进,听不进?”便不信这手冲断还劫杀不死这局棋。

夏闲娉既惊又怒:“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人心!”

“那我便问二夫人,你可曾在人前见公子佩过这金丝香囊?”虽然不明白这东西为何会被扔在荒草丛中,但从未见白世非戴过却是事实,尚坠转首望向第一楼的几个护院,“你们平日与公子最为相近,有谁见公子戴过这玩意儿?”

护院们纷纷摇头说不曾见过。

夏闲娉猛拍案面,嘶声厉叫:“我不信!公子断不会上它送人!”

尚坠轻轻一笑,眸波生色,抬手时绣袖滑下,露出一截皓白玉腕以及腕上碧绿无比的白府徽花翡翠链子,她撩了撩发鬓:“倘若我说这链子便是公子送的,二夫人信也不信?”脸蛋儿向晚晴微微一侧,娥眉因那抹轻笑而淡展,“还有,那只黄玉经火龙把杯,如果我没记错,好像也是公子送的?”

晚晴扑哧一笑,与她一唱一和:“便太后赏给公子的那管玉笛,现今不也在你手中吗?你便是想要那天上月亮,只怕公子也会为你摘下来。”

第十四章闺房宜教妻

晏迎眉从山上回来时,尚坠已带同晚弄搬入了第一楼。

低簪拂绣领,微步动瑶瑛。

月华灯影,绮帐如画,白世非半倚床屏,如水眸光随着尚坠在房中四处游动,直到她走过来坐上床沿,也不知是否怀孕之故,只觉眼前人绛绡缕薄,凝雪酥香,从前的青涩已从眉间唇边退去,不知何时悄然添了一抹初颜如花的味道,似乎渐渐风姿绰约起来。

碗中的老参汤喝了一半,看他懒懒慷慷地凝视着自己,尚坠手中汤匙在碗边一顿,便递到了他唇边。

他就着匙边轻抿了口,笑:“这是熬给你的。”

“我喝腻了,苦得要命。”

手掌来回爱抚她薄绡下微凸的腹部,他低声取笑:“你还比不上我孩儿,他可从没嫌苦。”

她瞥他一眼:“你孩儿托梦给你的?”

滑入喉咙的参汤差点被咳出来,他弯了弯俊唇:“小坠。”

“嗯?”

他顿了顿,又呢喃轻唤:“小坠。”

盛着参汤的匙子往他唇中一塞,淹没了他的叫魂。

“我喜欢你。”一边啜饮一边从眼角偷窥她的容颜。

她颊上微微一红,在他痴缠的眸光下悄然含羞,别开了螓首。

“小坠。”他死心不息。

她回过首来,瞥向他的眼神开始不耐。

“你喜欢我吗?”

原本微粉的脸颊霎时如抹了胭脂,她几乎是把碗中参汤灌也似的去堵他的嘴。

好苦,他皱眉。

“小坠。”

她即刻打断他:“不许说话!快喝掉!”

委屈地看着她,其实他只不过是想问:“我能不能吃块糖?”

语气很是被虐的幽怨。

她霍然站起,贝齿咬了咬,大步走去把桌上果品拿来:“喏!”

看她已然恼意飞眉,他稍有收敛,笑着低首专心只喝参汤,她才松口气,谁知——

“小坠。”他已又唤。

她把手中果品递到他面前。

“你喜欢我吗?”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他只要再来一句,她定然教他好看!心虚地躲开她的怒视,他隐着笑,把身子滑下,靠过来偎在她和孩儿身边。

耳语般低低又唤:“小坠。”

她垂眼看他,满脸戒备。

那藏在戒备之后,却隐隐可见一丝化不开的甜恬羞色。

他微微一笑:“吹支曲子我听。”

见他不再捉弄,她放缓了神色,把笛子取来:“想听什么?”

他合上长睫,笑容未去:“照旧,你喜欢我。”

脸上终于再忍不住,被他逗出浅浅的一抹嫣然笑意来,她动手推了推他:“倒是与你说件正经事儿。”

“不听,我只爱听不正经的。”指尖逗弄地勾勾她的下巴。

她半恼半羞地捶了他几下:“我想出钱帮晚玉赎回典身契,你去劝劝三管家,就让她把丁大哥与晚玉的亲事同意下来,成不成?”

“成倒是成,只是你这钱却不能贸然出了。”

“有何不妥吗?”

“府中个个都是人鬼人精,你的心慈手软若传了开去,只怕日后不管大小事情都会有人过来求你,到时你定会不胜其扰。”

偌大一个白府,人多事杂,关系繁复,身为主母单纯的好心往往只会坏了规矩,若想府中长宁久安,真正需要的是统辖手段与处事技巧,最讲究如何把一碗水端平了,让亲疏远近尽皆为这公允面服服帖帖。

尚坠听后不语,神色之间从若有所思,渐变为领会:“我明白了,那便等邵管家探亲回来,我便再与他细议。”

白世非赞赏地笑了笑:“璞玉可雕也。”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仍温贴在她腹部上缓缓摩挲,懒声道,“以后府中诸事不需再问我,你与邵印商量着办了便是……只要别累着吾儿。”

她噗声失笑,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母爱豪情。

当邓达园劝她搬入第一楼时,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从前孑然一身大兴安岭可率性而为,眼下却是世上任何物事便包括自己都比不得腹中孩儿重要,既然事已至此,也唯有住进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却说那日纷争之后,夏闲娉便把自己关在浣珠阁里闭门不出,只差了昭缇私下去问白世非,那金丝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世非如实回道香囊在端午日被张绿漾强行要走,只很过意不去,没想到张绿漾会那般稚气,竟将之扔在了杂草丛中,其后他又命珍珠铺子送了大批金玉簪钗到浣珠阁来,权当是向夏闲娉赔罪。

夏闲娉听了回话后觉得那种举动确会是张绿漾所为,便料想他所言非虚,知道白世非没有把香囊送给尚坠多少让她心里好过一点,然而再想到不管自己如何用心,付出了多少情意,通通如石沉大海,便只觉苦渗入心,在听闻尚坠搬入第一楼后更绝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