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第3/5页)



有那么一瞬我看见他温和的笑容里闪过一抹不协调的妖异,在脑子警觉的信号发出之前,他已像是一下子没站稳,在双手扶上我的腰的刹那俊脸一侧,他的唇飞快刷过我的唇角,与此同时他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带,下一秒我已倒在他的胸膛,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呼出声:“哎——潇,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谢谢——冷——大——哥——”站好离开他的怀抱,抬头接上他的视线,我相当明确地用眼神告诉他:我想将你千刀万剐!

他一笑,对雨盈微微一笑道:“盈盈,陪你的朋友好好玩玩,半个小时候后有焰火看,大哥有客人来了。”向我和澄映作了个“失陪”的手势,他转身,一如来时的闲适与优雅,阔步离去。

我无法形容心头“呕死了”的感觉,从来不曾被人如此猫捉老鼠般戏耍过,将手别到背后,迅速摘下戒指,趁身边的两人没注意,把手一张,戒指跌落在毛绒的草地上听不到一点声响。正暗自有些畅意,冷如风忽地回头看我一眼,我一惊,他已走进大厅,那一抹淡淡的笑没入空气中。

“潇潇。”

“嗯哼?”我收回视线,却不期然接受到两道揣测的目光,被撞个正着的陌生女子迅速别过脸,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目送她走开去。

“潇潇!你是不是患了恋‘背影’癖?”雨盈在叫。

“我患了恋‘打’癖,吵什么吵!”我敲敲她的脑瓜。

那女子所戴的耳环和冷如风送给我们三人的饰物分明是配套的,我记得在书房门口见到她时,她戴的是两粒小翡翠——他所谓的未卜先知为我和澄映准备的礼物,不过是今晚随身备着以哄众多女朋友开心用的,甚至我不怀疑他身上还有同种款式的手表或者胸针,而他偏给我戴上戒指。

冷如风,这笔帐我记下了。

☆☆☆☆☆☆☆☆☆

电话振铃把我从梦中惊醒。

已然是日上三竿了吗?否则不会有人敢打电话进来。

即便是我的父亲大人也不会在周日中午十二时前敲我的房门,免得要看我的脸色,事实上他也从不敲我的房门,如果他有事找我,必定是指令某位佣人客气地请我到他的办公房,惯于与他无拘无束的是林智,从来不是林潇。

我摸索着拿起床头的电话,艰涩的眼睛瞄过桌上的闹钟——八点半?!我睁大双眼再看一次,不是我眼花,真的是八时三十分,我“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掉。一会儿铃声又大作,我拔下电话插头,继续蒙被睡觉。

在我要睡觉的时候就是睡觉最大,有天塌下来的事都与我无关,即使此刻有人来告诉我林鸣雍的公司已经倒闭我要沦落街头了也亦然,只除非——来人是要告诉我母亲从埋了她十几年的坟墓里出来了。是母亲的去世教会了我,这个世上没有我要的东西,也没有我不要的东西,一言蔽之,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梆梆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不做声,敢在此时敲我房门的人大概不会不敢进来。门把响处,管家张嫂探进身子,我拥着被子坐起,她脸上的惶急刹时变为怯惧。

这屋里没有哪一个佣人在面对大小姐时不战战兢兢,其实我极少找他们的麻烦,只除了十二岁那年的一次:

梅平雇了个远方亲戚回来,叫什么福嫂。起初福嫂待我还算客气,分个主仆尊卑,日子一久,看我人单力薄既不是现任太太的亲生而又不得林家老爷的欢心,便慢慢生出嘴脸来。年龄小并不代表我不懂事,我只是懒得也不屑与这种无知妇人计较,而她大概把我的不理会当作无能为力的忍让,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一日我回来晚了,她竟叫人端些剩菜剩饭给我,说是厨子请假了还请大小姐将就着用些。我当然没吃,当然也不会躲在被窝里流泪到天明,我去找林老爷要他辞掉福嫂。他那时正因生意上的不顺利搞的焦头烂额,没空理会这些琐碎事,将我从办公房里轰了出来。我便去找梅平,梅平笑着问我是不是福嫂惹我不开心了,她叫我去睡觉,她说会跟福嫂好好提一提。我去睡觉了。

翌日,副嫂见着我倒是道了个歉,却是带着一脸憎恶和嚣张。我不理她,径自去大厅向母亲请安,却看见原来挂着她画像的墙壁上一片空白。我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梅平以及八岁的林智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有说有笑,一侧四五个下人在伺候着他们一家子。听到我的问话众人俱看着我,父亲嘟囔了一句“一大早的又无端寻些什么是非”,回过头去逗林智,于是其余人也就没有谁理睬我。

梅平看看我,又看看林老爷,拘束地问:“怎么了?潇潇有什么事吗?”

“是谁动了我妈咪的画像?”我扫视在场众人。

父亲掉头看了一眼空白的墙,皱了皱眉。侍立在梅平身后的副嫂垂头搓着两手,恭谨地道:“老爷,我是看那副像粘满了灰尘,所以大着胆子让人取下来想擦干净——”

“你过来!”我拔高声音。

“是,小姐。”福嫂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然后向我走来,背对着她的老爷太太,脸上马上换了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我一巴掌将她掴的踉跄后退,“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动我妈咪?!你找死!”

我抄起案上的铜雕没命地砸向她,她躲不及痛叫出声,鲜血顿时从她的额头冒出来。

“你发什么疯?!”父亲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每天都拭干净妈咪,根本不可能有灰尘!辞了她!”

父亲望一眼捂住头发抖的副嫂,挥手让人扶她下去。

“叫她走!”我重申。

父亲厌烦地看我一眼,就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他的打算是置之不理。

我走向门口:“下午我回来时你最好别再让我见到她!”

“这是什么口气!林潇你给我站住!”

我对他的暴怒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步出林宅。

梅平自始至终神色苍白地坐在原处,搂着林智。

父亲可能是气忿不过我的要挟,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把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说话当一回事,我晚上回家时看见福嫂仍在林家上上下下张罗着,额上缠着纱布,一见到我就如避鬼魅一样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