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5页)



“如果没有杨昭,各位还能坐在这里讨论什么剑门关之战吗?咱们到底是中了王振的计,还是中了杨昭的计,大家就用用脑子,好好地想想吧。”风烟说到这里,转向宁如海,平静地看着他,“宁师哥,其实这些,你心里也明白,何必还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置大局于不顾?”

“你说我有私心?”宁如海跳了起来。

“难道你没有?”风烟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有没有,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又不是傻子,宁师哥是因为她,所以嫉恨杨昭,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一直以来,她不愿面对这个问题而已。

“原来你都知道……”宁如海喃喃地道。

“宁师哥,咱们跟着大人,这些年也办过不少大事,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风烟也站了起来,和宁如海面对面,“但今天的你,让我觉得脸红。关内多少百姓都在盼着咱们打退瓦刺,保住边关,你都忘了吗?杨昭是在帮咱们,还是害咱们,你真的不懂吗?是个男人,就应该站出来保护家园,而不是在这里昧着良心,争风吃醋!”

宁如海涨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有天大的本事,咱们跟瓦刺在战场上比试,怎么能给自己人使绊子?”风烟毫不退缩。

“你在教训我?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杨昭?!”宁如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心中的怨恼直冲上头顶,“砰”的一声,把面前一张梨木茶桌劈得粉碎,转身夺门而出!

“陆姑娘,你会不会说得太重了?”叶知秋担心地问了一句。刚才一番话,风烟说得没错,可是宁如海却未必接受得了。

风烟望着那只被击碎的茶桌,轻轻道:“他会明白的。”

刚才她的语气,或许是说重了一点,可是她不能再看着他闹下去了。宁师哥一直是个明白事理,光明磊落的人,只要他冷静下来,决不会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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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姑娘,陆姑娘!”

日暮时分,一室宁静。风烟正在擦着手里的弓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声,划破了安静宁和的气氛。

风烟忍不住一蹙眉头,这又是谁,大呼小叫的。

“谁?”刚出帐门,就看见常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像是出了什么事。风烟心里“咯噔”地一跳,就要开战了,这种节骨眼里,可千万别再出乱子了。常六是被从京里带出来护送粮草的随从,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样慌张,想必是宁师哥那里又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陆姑娘,快,快……宁大哥带着几个兄弟去剑门关了,还带着火药。”常六急得口齿不清,“他,他说要去刺杀瓦刺的大帅阿鲁台,还说不成的话就把他们的大营给炸了!”

“什么?!”风烟吓呆了。宁师哥真的疯了,他这不是去送死吗?且不说他能不能穿过层层封锁,摸到瓦刺的大营,就算到了那里,难道他们都是些死人不成,会乖乖地等着他来刺杀阿鲁台?

“你怎么不拦着他呢?”风烟急了,“他疯了,你们也都跟着糊涂了?”

“我们拦不住啊,你还没看见,宁大哥一回来就到处找剑找火药,好像气得连话都说不匀了。他还说,宁可跟瓦刺狗贼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人看不起。”

风烟气得噎住,他这样,就教人看得起了?就算是英雄好汉了?早上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想激一激他,让他放下成见,重新振作,没想到他居然被激过了头,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听说今天早上你们在萧帅那里还吵了一架,会不会宁大哥是气不过,才要去拼命的?”常六擦了一把汗,“陆姑娘,你还是快点把他追回来吧,看样子也只有你才拉得住他了。”

“他们走了多久?”风烟拔脚就往外走,现在追出去,应该还来得及吧?从这里至剑门关,有将近两百里,一路上关卡重重,如果宁师哥落到了瓦刺的手里,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风烟!”刚出门,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叶知秋,“练兵场那边正在演练新阵势呢,一起去看看吧。”

“我现在要出营,改天再看也不迟。”风烟顾不上多说,从拴马柱上解下马缰,掉头就走。

“哎,等一等!”叶知秋见她面色不对,一把拉住她,“你这么急,赶着去哪里?”

风烟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件事:去把宁师哥追回来!

“风烟……”叶知秋叫不住她,在后面呆了半晌,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常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早上陆姑娘和宁大哥在帅营里那场争执!”常六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结果就是这样了。”

“这个宁如海!”叶知秋恨恨地一跺脚,他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就为了风烟几句话,他连命都不要了?当真闯了祸,风烟这一辈子都要背负这笔良心债,他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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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

一盏雕镂精美的紫铜灯,在杨昭的案头,散发着蒙蒙的亮光,照着杨昭沉静的脸,和他手上一幅羊皮制成的行军地形图。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注脚,还有朱砂笔圈点出来的地名,猛一眼看上去,还有点陈旧磨损。

外面风刮得太猛,好像要把整座营帐都撕裂掀翻似的,灯光也有点摇曳起来,忽明忽暗,映着杨昭眉心的一点沉郁之色。

风烟去了哪里?

下午派人去找她,就没在帐中;萧帅那里也不见她的踪影,连袁小晚都说不知道。

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猛烈,他竟有些不由自主地的心慌。这种心慌的滋味,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如同一只小虫啮上了心底某处,倏而在上,倏而在下。

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这行军图,怎么都看不下去。越是想要集中精神,心思就越是纷乱——灯光明时,想起风烟眉梢扬起时的骄傲;灯光暗时,想起风烟一低头的温柔。她的冷,她的倔,她生气时的冲动,她春天花开一般的笑颜,在他心里,浮浮沉沉。

在靶场那天,开弓的时候,她冰冷的手指;铁壁崖一战,她浸透了鲜血的靴子;大营外她飞马奔来,迎接他的喜悦;还有,在漫天飞雪的夜里,她留在他脸上,那柔软而羞涩的轻轻一吻……每一幕,每一瞬,都在这灯火的一明一暗之间,悄悄盘旋上心头。四周的寂静有点让人不习惯,杨昭一刻比一刻焦躁——风烟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