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夜
软绵绵的嗓音轻如羽毛，可是在这个只有男孩独自一人，在这一片死寂的房间里面，这到声音清晰得可怕。
别说男孩被吓了一跳，就连齐莉也不小心被吓到，刚才谁说话了。
“艾莉，刚才你说话了吗？”
男孩满脸不敢置信将她举到眼前，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还有些莫名兴奋，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摇晃洋娃娃，都没再听见她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那只是一个幻觉。
渐渐的，他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郁里比谁都更清楚洋娃娃的结构，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洋娃娃，身体里面没有安装机械，不是能够发出声音的玩具，所以不可能出声说话。
齐莉本来也觉得是幻觉，可是看到男孩的反应，她就知道不可能是幻觉。
没理由两个人同时听错，想到这里她心情忽然变得很激动，难道她真的能开口说话了，不用再做不会说话的洋娃娃。
这一天，齐莉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是她不敢再试验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开口说话，因为男孩去到哪里都带着她。
直到夜里，她等来了机会。
月光洒落在静谧的房间里，万物陷入了深眠中，窗外传来规律的虫鸣声，微风吹拂透明的纱帘，在地板上落下摇曳的影子。
齐莉等到男孩睡着很久，才执行自己想了一天的事情，她想试试再开口说话。
犹豫了很久，她努力集中精神。
“郁里……”
软绵绵的嗓音非常好听，洋娃娃的嘴唇没有动，身体里也没有安装发出声音的机械，可偏偏神奇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郁里……”
齐莉又轻声唤了一句，这次睡梦中的男孩微微动了，轻轻翻了个身继续睡。
如果齐莉现在还有心脏，肯定激动得砰嗵直跳，整颗心脏吊到嗓子眼，激动得久久不能自拔，自己竟然真的能够说话了。
齐莉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如果自己能够开口说话该多好，如果这副洋娃娃的身体能动该多好，原本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是她竟然能够说话了……
……
第二天，郁里的心情依旧不好，因为他还是找不到机会跟爸爸道歉，女佣伺候他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他忽然发起疯来。
齐莉依旧跟以前一样，装作普通的洋娃娃陪他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没有暴露自己能开口说话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多久，因为郁里相当于她的主人，是她唯一的同伴，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郁里，如果非要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身份，那肯定是非这个男孩莫属。
只是她还没做好准备，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也担心会吓到郁里。
这天晚上，郁里再次到书房门口询问能不能见父亲，可是这次依旧被拦在门外。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真的很忙，还是故意不见郁里，根本不给机会他说一句话。
“砰！”是花瓶砸碎在地上的声音，这个新放进房间没几天的花瓶，最终还是没支撑住破碎，花束掉落在地，里面的水淌湿了一大片地板，名贵的羊毛毯也被浸湿了。
“艾莉，郁里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爸爸不理我，他不要郁里了……”
男孩瘦弱的胸腔不断起伏，深褐色的眼眸周围泛红，就像是一只挣扎的困兽。
齐莉心里也很复杂，因为小说里对郁知秋的描述太少，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对郁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到底爱不爱这个孩子。
但是郁里精神状态这么严重，男人后来还把家业全部给他，而不是跟女主妈再生一个儿子，大概是爱他的吧。
可是现在的举动又是为什么，明明知道郁里精神状态不好，还这样放任他不管。
郁里的情况非常不好，吃药也没办法维持正常，男孩摔完手里的花瓶之后，缓缓走到窗户旁边，深褐色的眼眸看着窗外。
“艾莉，你说郁里是不是多余的。”
“为什么要把郁里生下来，如果郁里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会不会……”
郁里静静凝望着窗外，这样黑沉沉的眼神让人害怕，尤其是风吹得他衣角肆意飞舞，羸弱的身子也在窗户前面轻轻摇晃。
“如果郁里跳下去……”
在郁里的记忆里，那个曾经被唤作“妈妈”的女人，当年就是从窗户轻轻一跳，然后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看啊，多么简单的事情！
男孩的话让她紧张到极点，这孩子该不会真的想不开跳楼吧，虽然从二楼跳下去不至于轻易死掉，可是他一定会受伤的。
齐莉看见郁里缓缓闭上眼睛，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表情安详，窗边的风是那么的喧嚣，仿佛下一秒就会带走他。
她内心忐忑不安，没想到郁里竟然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男孩身体前倾出窗外那一瞬间，齐莉脑子一片空白，嗓音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软绵绵的嗓音毫无预兆在房间里响起，这不是郁里的嗓音，比他的声音要更好听些，合时宜地阻止男孩跳下去。
可是在她开口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房间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开始凝固，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艾莉，你是不是说话了。”
郁里黑沉沉的眼眸宛如天晴般，射进来一丝丝亮光，他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洋娃娃，与此同时洋娃娃的眼珠子也动了动。
一时间，四目相对！
齐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过这么快暴露自己，可是刚才根本没有选择。
如果她没有开口阻止，男孩很可能已经跳下去了，她不能眼睁睁放任他不管。
“艾莉，为什么你会说话？”
郁里仿佛被她吓住，早就忘记刚才跳楼的想法，跟先前低落的模样变了个样。
他直接撩开她的裙摆，试图在她身上寻找什么安装机械的痕迹，可是她身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反而有种被揩油的感觉。
自从变成洋娃娃，每天都是男孩给她换衣服，隐私什么的早就没了，可是现在明目张胆撩裙子，她难道不要脸的吗？
“住手！”齐莉忍无可忍。
郁里果然住手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艾莉，你是精灵吗？”
如果艾莉不是装了机械，那她为什么还会说话，难道她是传说中的精灵，不然她为什么能够和他交流，还会生他的气。
郁里终究是个孩子，孩子对神话中的生灵都曾有过期待，很轻易就给她归类。
“为什么你不理郁里？”
郁里白皙的脸蛋皱了起来，眼中的落寞是那么明显，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他委屈地抱着洋娃娃，把洋娃娃端到自己面前平视，看见那双碧绿的眼珠子瞪了他一眼，好神奇，艾莉也会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