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6页)



  “你也太夸张了吧!还脚踩两条船!”

  “萧逸祺是三班的那个?”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超高的,很灵的那个。哎呀,就是上次,上次好像给王子杨还写过情书的。”

  “……王子杨!你说说清楚啊!”

  “不说我们就告诉陈谧去!”

  “我也不知道嘛,我就是刚才听说的。”王子杨很委屈的样子。

  “少来!”

  “哎呀!我想起来了,萧逸祺,就是上次一班那个女生在广播里每天点一首歌给他的那个吧?啊啊,很帅的啊!”刚刚说完这话的人又被旁边取笑道:“你搞什么家伙啊,才反应出来。”终于按捺不住的人群一起冲向王子杨:“到底怎么搞的啊。”

  宁遥在远处看着王子杨兴奋紧张的脸,和很久以前那次女生们取笑她和陈谧暧昧时的脸异常近似。

  这一刻的比较,一下子在宁遥心中产生了不可截止的风暴,让原先朝北指的标志折断在泥里,没有了方向的存在,紧张而至的气愤和嫉妒,写着强大厌恶的雨点,一路落下来。

  讨厌她。

  还是讨厌她。

  像以前那样讨厌她。

  从来都讨厌她。

  居然并没有改变。不会改变了。

  宁遥觉得满身芒刺,燥热难耐,从脊椎一直爬到头皮的痛恨感,让她在坐下的时候一下子把椅子踢倒到地上。

  人群有一小会儿的停顿,朝她看过来,宁遥在他人的视线里铁着一张涨红的脸,坐下翻开书本。

  是因为之前的内疚,以及原本根深蒂固的官司,所以才逐渐填平了各种排斥的心情,让塔门在土壤和植物的根茎下逐渐被分解么。

  可当类似的事情在发生,能够承受的桥梁断裂倒塌后,还是会暴露出下面盘踞不变的厌恶啊。

  自己对王子杨,即便已经走到可以并排的时候,再次掉下来看着上方她的鞋边,她一小部分下颌,她的手指尖时,还是会产生强烈的痛恨感。

  它们没有消失过,只是暂时被淹藏了。

  而一旦雨水和光线从另一面扣醒它们,谁也不能阻止那些墨绿色的本质飞快拔节。

  宁遥在头脑中回忆着王子杨每一件令自己讨厌的事。她为了展示最好的一面做的各种伪装,她在公车上转头看着一边窗户照镜子打理刘海,她对男生开的玩笑,她在过节送老师的礼物,似乎还请老师吃过好几顿饭,她粉红色的漂亮自行车,她不断的向自己索取这个索取那个,她在自己像一个人时敲门,她在那么多的几年,六年,七年里,每一处让她忍了又忍的地方。

  什么都能容忍的话,总有一天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宁遥可以在一边淡淡的想象有人拉住王子杨的手说“要不要试试在一起”,那时她用全身的精力去堵塞住可能因为主菊花而坍塌的裂缝,所以到了这一次,已经没有太多力量了。

  眼看着裂缝扩大,整个海水倒灌进来。

  花那么多时间去维修的堤岸,一个句子就能把它破坏完。

  “怎么了?”

  “恩?……”宁遥看了一眼王子杨,“什么怎么了?”

  “脸色不太好。”

  “是么?”

  “对了,政治作业你填完了吧?”

  “恩……”

  “等会儿老师要是抽问到我的时候,传给我呀。”

  “恩……你怎么没做?难得。”

  “昨天和陈谧在他的学校里看演出。没空啊。”

  “……这样……我知道了。”

  宁遥托着下巴看向楼下,在搞出的关系,已经看不清一楼的人他们具体的样子。等到政治老师踏进教室开始上课,宁遥便伸个懒腰,趴倒在桌子上,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

  很快的,听见老师说“对昨天的作业进行抽问”,两个人过去后,响起了“王子杨”的名字。

  宁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只有耳朵醒着。

  她知道这时的王子洋一定在前面频繁的回头向自己使眼色,可自己装睡。

  在心里的那些怨毒的念头,一定要一个出口。不然的话,那样手足无措的感觉,比怨毒更让人难受。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很自然的听到了老师不满的批评“王子杨,你没做作业?”“你在想什么?”“把作业补回来!下课后到我这里来一次。”

  从周围安静的空气里,几乎可以想象得出王子杨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身为优等生的骄傲受到挫折,对她来说也是颇少见的事了。

  宁遥感到一阵没有依托的快感。

  像个卑劣的小人完成了他的阴谋。在侵吞了部分善良的本意时,自恶毒中萌发的快乐。

  课后王子杨果然怒不可遏,直问宁遥当时在做什么。

  “……我睡着了啊!”无比愧疚又自责的神色。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不都说了老师会抽问吗?你还睡?”

  “我没有想到老师会抽问到你啊。”

  “可她问到了啊!”

  “所以对不起嘛……”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真搞不懂……你之前还挺精神的嘛!”

  “之前是下课当然精神啦。我昨天看电视到很晚……”

  “算了算了,烦死了……还要去认错。”

  “反正只是小抽问,没什么关系啊。”

  “又不是问你,你当然这么说!”

  王子杨气愤的甩开手,宁遥在她身后接过去一句“不要生气了啊”,她也不理,就朝外走去。宁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长长的舒口气后坐下。

  这么小的把戏,将来回想起来,一定是幼稚愚蠢到极点的东西。可在这时,对于这样的自己来说,她那幼稚而愚蠢的抽了的心绪,同样需要幼稚而愚蠢的方式去充实。

  虽然不知会朝那个方向扭曲而去。可就是需要些什么支撑,能够让自己说话,能够让自己走路,能够让自己以一脸平淡无辜的神情撒谎。

  每个你啊你去哪个里都会出现不尽如人意的枝节,贯穿了整个年华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