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错姻缘(上)

  嗤——”

  尖利的西洋剑尖,恰到好处地点在对手的左胸上,只要手腕轻轻往前一送,就会刺破厚厚的防护服。

  场边惟一的观众,缓缓地鼓起掌来。冷峻的脸上仍没有一丝表情,可目光中还是透出几丝赞许。

  摘掉面罩,顺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青丝,对着被逼在死角的对手嫣然一笑:“若若,你今年输了我十九次了。”

  美女笑起来好好看哦!

  若若赶快摘掉面罩大饱眼福。她曾开玩笑说祁绡隐的魅力是天下无敌,这话也不算夸张,连她那才上幼稚园的宝贝外甥一看到“漂亮的祁阿姨”就会飞奔过去,凑上他胖乎乎的苹果脸讨个香吻。

  美女掠头发的样子好好看哦!

  若若叹了口气。认识祁绡隐后,她终于对历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们有了几分理解——绝代佳人的魅力实在令人招架不住啊!因为与祁绡隐的交往,令她着实看多了各式各样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的臭男人。也许就是因为看多了他们神魂颠倒的样子,方才觉得世间男子似乎个个面目可憎。

  “想什么呢?”祁绡隐巧笑倩兮,接过服务生送上的毛巾拭去额头的汗珠。

  若若一边擦汗一边答:“我在想世上的男人。”

  祁绡隐樱唇抿成绝美的弧线,口气淡然:“世上男人只有两种,一种可以远观不可近处,一种可以近处不宜远观。”向场外的冷峻男子斜睨一眼,媚态横生,声音似化不开的蜂蜜,“景文,你属于后者哦!”那种妩媚入骨,听得若若心中都是一荡。

  冷峻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倒是若若笑起来:“贺木头你再怎么逗他也只是块木头,不过这年头流行他这种调调,他倒是有一票小女生喜欢的哦。”啜着冰凉爽口的柠檬茶,突然又想起来,“你说贺木头是后者,那前者可不可以举个典型?”

  “当然可以啊。”祁绡隐无限慵懒地舒展着身体,姿态妙曼如兰花盛放,不假思索地说道,“比如我的前夫符晏楠,正好就是那种可以远观而不宜近处的男人。”

  若若笑问:“怎么突然想起了他?”

  祁美人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口气中也隐绰着一丝顽意:“因为他最近是新闻人物啊。”伸出玉一样的纤纤柔荑,拿起桌上的一份八卦周刊,一本正经地念出头条上煽情十足的标题,“钻石王老五即将奉子成婚。”笑吟吟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嗯,这是离婚之后,第七个自称要嫁给他的女人了。”

  若若打个哈欠:“这个女人一定要真地嫁成功,不然就又让人失望了。”

  一直静如止水的贺景文,薄薄的唇中突然吐出一句话:“不可能。”

  “什么?”若若大惊小怪:“你说什么不可能?!”

  “结婚。”言简意骇的回答,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为什么?”若若饶有兴趣地反问。

  “任何女人都动摇不了他。”淡然的目光扫过近畔绝艳的脸,“包括绡隐。”

  祁绡隐明眸流转过一丝异然,她淡淡地说:“我?我是他惟一主动追求,并在圣坛前起誓,要钟爱一生的伴侣。”

  “前妻。”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挑起大美人的骄傲,可是不动声色地反问:“赌多大?”

  贺景文竖起食指:“一块钱。”

  祁绡隐掠起纷乱鬓丝,笑靥如清水芙蓉一般,朗声反问:“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上当了!她清晰地看到贺景文眼底闪过那丝根本难以觉察的得意。她懊恼得想咬掉舌尖,她做了什么蠢事——她刚刚还亲口说过,符晏楠可远观不可近处,只有她知道——她是上了贺景文的当了!

  被大美人的剪水双眸瞪一下,也算是艳福中的一种吧,贺景文悠然自乐地想。

  雨已经连绵下了两个礼拜,今年的秋季一直缠mian在湿冷的天气里,不曾好好晴过一日。连累得心情也低回不已。

  程雨缃偷瞥了一眼老板的脸色,亚洲市场的总监正滔滔不绝历数着公司业绩,老板似乎听得很入神。

  但是——程雨缃凭着自己四年的秘书经验打赌,老板这会儿心情跌至谷底,对总监的报告压根儿兴趣缺缺,他哪里是入神,走神还差不多。

  不过,如果说他对报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那也是大错特错,他最擅长的招数之一是一心二用。

  果然,市场总监一不小心口误将“3%市场zhan有率”说成了“30%市场zhan有率”。未及改口,神游天外的大老板已敏锐地觉察到错误,温和打断他的报告:“哦?有这么高吗?”

  可怜的总监磕磕巴巴:“对……对不起,符先生,是3%。我说错了。”

  符晏楠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未完的报告,自己径直靠向舒适的椅背,想找个更放松的角度安置自己隐隐作痛的头。

  老板今天不太对劲哦!

  ——会议室的高级主管都隐约察觉。

  符晏楠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刚接触他的人很容易被他温文儒雅的外表迷惑,把他书卷气的斯文当成软弱可欺,以为他不过是个好运到家产独占的富家子弟。

  呵呵,把一只独霸天下的王者之豹当成毫无自卫能力的病猫……

  程雨缃同情那些尸骨无存的呆子们,他们的大脑里一定全都是浆糊:符晏楠稳坐永实总裁交椅已经五年,董事会里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们个个对他俯首称臣,公司每年的盈利连续数载排在十大公司之首。这一切,哪是“好运”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可是——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如果符晏楠的情绪已外露到令旁人觉察,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超出他的自制范围。

  试看今日天下,除了天灾人祸他无能为力之外,其余一切他名副其实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在商界可以只手遮天,连那些政界人士,谁不肯给他三分薄面?

  程雨缃知道。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符晏楠,虽说襁褓失怙,但家财万贯似乎很好地弥补了自幼丧父的悲哀,到他长大成人,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母亲将蒸蒸日上的永实集团交到他手中,他的人生似乎是万众景仰,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