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她说:“我想今年结婚,马上,你妈妈不是很着急,老催你结婚?”

  他前头有两个,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一过了二十五岁他妈妈就着急,急了这一两年了。

  纪南方疑惑了一下,不过跟这样的好运气对着干不是他素来的作风,于是他很高兴的说:“那就不订婚,直接结婚!我今天就回家跟老头说,他一准高兴。”

  搂着守守又使劲的亲了一下:“你爸爸最近在家吗?要不叫我们家老爷子先跟他通个电话?算了,我还是先回家跟我爸说。”

  守守只见他喜孜孜的笑,还是鼻青脸肿的,说不出的滑稽可笑,终于忍不住:“你这样子回去见谁啊?跟猪头一样!傻乐!”

  纪南方见她笑了,顿时心怒放:“猪八戒要娶媳了,能不乐吗?”

  守守听到“八戒”两个字,心中顿时如刀割一般,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了,可纪南方没注意,他光顾着亲她了。

  出乎守守意料的是母亲,她接到电话后直接从珠海赶回来,一下飞机就把守守叫回家去,神慎重得几乎是严肃:“你和纪南方的事,我们不能同意。”

  守守抬起头到处找父亲的身影。

  “不用找了,你爸爸在福建开会,他的意见和我一样。”

  “妈,你为什没同意?”她有点苦恼:“你们到底为什么?”

  “你才二十一岁,没必要这么早结婚。再说,你还要出国念书,哪有这么早嫁人的。”

  “我不想念书了。”

  妈妈叹了口气:“守守,你还小,这么早决定终身大事,太草率了。等再过几年不行吗?合适的对象有很多,等你把书念完,到时候再慢慢挑。”

  “妈妈,就算再等几年,你所谓的合适对象也不过那几个人,不是爸爸战友的儿子,就是舅舅同学的儿子,你们反正是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纪南方样样符合你们的要求,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守守,你这是在跟妈妈说话吗?”

  守守把脸转开去,母女两个僵持好久,宋阿姨走过来端上木瓜雪蛤给她妈妈,笑眯眯的说:“守守,你不吃雪蛤,厨房炖了有燕窝,吃一点好不好?”

  她知道宋阿姨是在给她找台阶下,但她性子拗上来,蹬蹬几步上楼去,把自己关到卧室里。

  没一会儿手机响起来,正好是纪南方,她心情正恶劣,根本不愿意接。

  手机响了好久终于停下,房间里的座机电话又接着响起来,她一看是红色那部,知道一准还是纪南方,可是电话不屈不挠,响了又响。她把枕头捂住耳朵都没有用,只好恨恨的起来接:“纪南方!我告诉你!我爸妈不同意,你到我家来彩衣娱亲也好,愚公移山也好,负荆请罪也好!反正你自己想办法,我不管了!”

  一口气说完,电话那头的人笑起来,她才有点讪讪的:“爸爸……”

  “行啊,”叶裕恒笑得很愉悦:“既然那小子真要娶我女儿,叫他先来彩衣娱亲,愚公移山,负荆请罪吧。”

  她娇嗔:“爸爸!”

  “这么大的人还撒娇,害不害臊?”

  她在电话里哼哼唧唧,索性撒起娇来,从小就是这样,因为比起妈妈来,叶裕恒其实更溺爱她。

  “昨天南方的父亲给我打电话了,谈了谈你们俩的事。其实他的意思跟我一样,你们还年轻,尤其你,大学都还没毕业,不用急着结婚,你们要是想确立关系,不如先订婚吧。”停了停,又说:“守守,爸爸是想多留你两年,你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不舍得这么早把你交给别人。”!

  她只觉得心酸,其实她出生的时候父亲还在广州,后来工作又特别忙,她很少可以看到他。但爸爸就是爸爸,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疼她,叫她“小公主”,除夕的时候把她顶在肩上放烟花,出国回来带给她别致的礼物。等她去了英国,爸爸每次去欧洲,总会特意绕道去看她。

  最后叶裕恒说:“等爸爸回来,你带南方来家里,我想听听南方自己的意见。你听话,别跟你妈妈怄气,她其实也是为你好,你还年轻,许多事情不懂得,这样匆忙要结婚,她是怕你将来后悔。”

  她胸口还隐隐作痛,因为她自己知道,这样急急忙忙想把自己嫁掉,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发酸:“爸爸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晚上的时候妈妈亲自上来敲她的门:“守守,吃饭了。”

  她不作声,把门打开,跟母亲下楼去餐厅。

  有守守最喜欢的花蟹炒年糕,一看便知是母亲下厨做了这个菜。这几年工作忙,她母亲很少亲自下厨房了。所以守守一点气全没了,很高兴的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盛家的习惯是吃完饭要散步,外面气温太低,于是守守陪妈妈去花房。

  全玻璃的花房,用了供暖系统和滴灌系统保持温度与湿度,其实说是花房,这季节却种着西红柿与小黄瓜,每次外人有幸看到都觉得大跌眼镜,因为活脱脱像蔬菜大棚。"黄瓜不过一指长,细细的、绿莹莹很可爱,守守喜欢摸上头的毛刺,摸完这条摸那条,弯腰在叶子底下翻西红柿,看哪只红了就摘下来,快活的像回到小时候。,妈妈弯腰同她一起找:“别碰那黄瓜,看你爸爸回来不找你算帐!”

  守守问:“妈妈,你是怎么嫁给爸爸的?”

  “你不是都问过好多次了吗?”

  守守有点气馁:“难道真是为了一条黄瓜?妈妈你也太好骗了。”

  守守的母亲站起来微微笑,盛家的女儿都是出了名的美,守守母亲亦有一双乌黑沉静的大眼睛,遗传自守守外婆姣好的容貌。她若有所思:“你爸爸对我很好,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守守觉得心酸,她也找到她要找的那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却不要她了。

  “你爸爸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你爷爷很宠他,听说我是盛家的女儿,大发雷霆。说放着那么多根正苗红的好姑娘不要,为什么偏看上一个‘资产阶级大小姐’?那时候文革刚结束,大家都是惊弓之鸟,你爷爷的顾虑其实有他的道理,可你爸爸不听,差点要闹家庭革命。他半夜翻墙想出来见我,结果被发现了,你爷爷气得把他发配到南沙,就是那个小得在地图上找都找不到的小岛。我那时候还小,不过十七岁,除了会掉眼泪,什么都不会。可是你外婆支持我,给了我四十块钱,我就带着那四十块钱,坐了四天三夜的火车,一路直奔南海去了。最后终于寻到部队,人家却不让我去岛上,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胆子也大了,我说我是叶裕恒的对象,我千里迢迢来看他,难道就不能让我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