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丹凤翔 第二十八章 冠盖满京华(第3/4页)

朱瞻基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走过去将孙清扬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十月,朱瞻基下旨,皇后的父亲胡荣和皇贵妃的父亲孙愚均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只领俸禄不任事,以示对外戚的优抚。

只是,胡荣原是光禄寺卿,从三品,孙愚却是鸿胪寺序班,正九品。这下子,两人却一道升成了正二品的大员,平起平坐,在皇上的心里,更偏向谁,一目了然。

同年十二月,又下诏任命皇贵妃的大哥孙继宗、二哥孙绍宗为府军前卫指挥使,正三品;三哥孙显宗、弟弟孙续宗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均是带俸不管事。

此时,皇后的哥哥胡安尚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正四品,虽说是有实职,但在俸禄上,却比皇贵妃的兄弟们低了一截。而且,这官职,还是永乐帝在时给封的。

和皇贵妃兄弟们同时被任命的,还有皇后的弟弟胡瑄,不过,只给了个正六品锦衣卫百户。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都说皇上如此偏心疼爱皇贵妃和其家族,太过了。

就有言官以皇贵妃家族恩宠过甚,恐会令外戚做大为名上奏折弹劾,劝谏。

但朱瞻基,根本不理朝臣议论、劝阻,直接将那些奏折扔了一地:“讨伐汉王,若非皇贵妃家族出力,朕恐怕已经命丧黄泉。皇贵妃甚至因此患上眼疾,这样的功劳,难道朕赏得过了吗?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以后还有谁敢为朕卖命?况且,皇贵妃的家人,都只是领俸不管事的,根本不存在外戚专权,众卿何必杞人忧天?再有就此事议论纷纷者,重杖五十,而且以后有功不升,年资不涨。”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见皇上如此坚决,言官们也就不再指望当个流芳百世的直臣,乖乖地将自己的奏折捡了回去。

连一向唯恐朱瞻基宠妾灭妻的太后,都趁请安的时候留下皇后劝慰:“虽说皇上这次重赏了孙家,但皇后你可别放在心里头。皇上这回要不是董夫人派了人跟着,只怕回不了京师,虽说真龙天子,遇难呈祥,可这毕竟有孙家的功劳。再说皇贵妃因为查宫里头谋反的事情,为了皇上,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你看在她那可怜模样的分儿上,可别为这个计较而和皇上斗气了,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胡善祥嘴角轻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母后,臣妾明白,一切以大局为重。也是皇贵妃的家人争气,自己挣下的这份荣耀。臣妾争那干什么,左右不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吗?这样的良臣越多,只要是对朝廷好的,臣妾为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岂会和皇上斗气!只盼着皇贵妃因为家里头喜事连连,眼睛能够早些好起来。臣妾还等着她帮忙打理六宫事务呢。”

看着皇后委曲求全的模样,太后叹了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不过,哀家倒觉得,她这样下去,也很好……就是哀家看见她,多数也会想起她从前那份伶俐的模样,觉得她着实可怜,心里头对她多了些怜惜,少了些怨愤。”

皇后明白太后没有挑明的意思,是说这样一来,皇上再怎么宠爱皇贵妃,也不能立一个瞎子当皇后,即使皇贵妃恩宠过重,皇后的地位却不用担忧了。

想到嫁给皇上以来,虽然夫妻并不和睦,但太后对自己总是多番照顾,胡善祥心里不由阵阵感动,哽咽着说:“母后,臣妾何尝不是觉得皇贵妃可怜,所以日日忧心,盼着她早日好起来。臣妾自个儿曾经在屋里蒙着眼睛,感受那看不见的滋味,只是那样一会儿,心里就恐慌得很,皇贵妃她为了皇上,患上眼疾,委实可怜,臣妾断不会和她争的,母后您就放心吧。”

太后欣慰地拍拍皇后的手:“好孩子,在这宫里头,你最深明大义了。皇上他虽然一时糊涂,早晚会明白你这份心意,珍惜你的。你也别过于贤良大度了,在哀家这儿,有什么说什么,别憋在心里头,委屈自个儿,闷出一身病来。你如今这身子,连太医都说是因为郁结在心,情志伤身。如今,你可改了吧,早早怀上龙儿,也好令我大明国本安固。”

胡善祥扑到了太后怀里,哀哀哭泣:“母后,母后,臣妾自幼盼着母亲能够事事为我们着想、担当。看着人家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遮风挡雨,自个儿的母亲却只会躲在一边哭泣,就很是羡慕。倒是这些年在您膝下,圆了幼时的愿望,有母后待臣妾的这份心,臣妾就不枉来这世上进到宫里这一遭了。”

太后一听,更加怜惜皇后,好一阵安慰。

自此,太后虽然觉得皇贵妃眼疾可怜,却待皇后更疼爱,平日里两人相处,也是宛若亲生母女一般。

宣德二年二月初七,原为地方豪绅、永乐十六年曾发动蓝山起义自称平定王号召各地反明独立、展开了十年抗明战争的交趾人黎利再度进攻交趾城,宣德帝朱瞻基命成山侯王通出兵与其交战,意图重新掌控交趾城。

王通初战告捷,大败黎利,斩其司徒黎豸、司空丁礼、太监黎秘及太尉、少尉等官,获敌人首级数以万计,余下的散兵游勇奔逃溃散,黎利惊惧丧胆。

诸将及三司官向王通建议,应趁敌溃败且毫无准备时乘胜追击,出其不意地擒获敌人首领,如果行动迟缓,敌人必定重新集结,以死相拒。但王通终因怯敌而犹豫不决,错过了最佳时机。黎利属下重新聚集后,挖壕立寨,修器械,又四处攻掠不止。

消息传回京师,朱瞻基正在为此烦恼之际,后宫里倒传出了好消息,皇贵妃孙清扬再度有了身孕。

对于两三年都没见过孩子落地的宫里头,这是个很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

但孙清扬在长宁宫里,却忐忑不安。

她对赵瑶影和刘维说:“在宫里头,怀孩子不易。怀得平平安安,也不易。能够生下来,更是千难万难。加之我现在看不见,要防范那些个宵小手段,不免为难,真不知道这会儿怀上孩子,是福是祸。”

赵瑶影默然,她想起自己去年深秋,怀胎不足三个月,就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犹自心有余悸。再看看一双眼睛虽然不失神彩,却总也看不到实处的孙清扬,甚是担忧。

刘维不以为然:“虽说这宫里头怀个孩子、生个孩子确实艰难,但孙姐姐您也别吓自个儿才好,连皇后所生的大公主,咱们宫里头的三个公主不都是好好的嘛,二公主虽说生下来身体弱,也一样平平安安,可见这什么事情都讲个缘法,说不准姐姐您生下这个孩子后,就能看见了也未可知,董夫人不是说了嘛,要将您眼睛里的余毒下引,生产的时候,和孩子一起排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