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丹凤翔 第二十二章 芙蕖净少情(第3/4页)

何嘉瑜道:“可她之前也说,林美人她们,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话,所以你才让人寻她们出来的。”

“不该听的话,就是觊觎后位吗?惠妃是因为先听了月嫦、月娥她们的诬陷之词,所以认为益静所说不该听的话,就是她们所说的本宫有觊觎后位的非分之想吧?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不管本宫说什么,都不该偷听,都是听了不该听的话。至于林美人她们所说,本宫推搡于她,益静不也说了嘛,是她推的,本宫不过是为了护她。”

孙清扬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就算你们不相信本宫所说:那日之事根本是她们合伙编出来陷害本宫的。要去相信这些个人的一派胡言,那么按益静所供,本宫也顶多只是个御下不严,纵奴行恶之罪吧?”

太后经事最多,立马想到,之前益静所说的话,确实并未明指她自己当时在和孙清扬谈论后位之事,只是说林美人她们听了不该听的话,所以连自己在内,都认为她所说与月嫦、月娥讲的一般无二。

但这小小的区别,却被孙清扬逮着利用了。

不管孙清扬当日有无说过觊觎后位之言,太后认为,她平日里必定有那样的心,流露过那样的想法,不然,益静也不敢说出那样的话语。

而且,她口口声声说林美人陷害她,但林美人为什么会赔上子嗣做这样的事情呢?在这后宫里,子嗣才是妃嫔们的立身之本,林美人除非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若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能严惩……看看端坐一旁沉默不语的皇后,太后叹了口气,今儿个这事,要是不灭了贵妃的威风,只怕皇后摄制六宫,不过是形同虚设,这后宫之中,早晚都会变天。

想到大明的天下,想到言官的弹劾,想到儿子将会因废后背上的骂名……

太后思忖片刻,沉声说道:“若不是你平日里有那些个想法,怎么你跟前的人会说什么天命所归的荒谬之言?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连林美人都敢推搡?只是御下不严,你倒真是推得轻巧,天下之事都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说那益静是被人逼迫说出大逆不道之话,依哀家看来,她倒更像是畏罪自尽,不然她连性命都不顾了,还害怕人逼迫什么?”

“只怕是她也知道,你对后位有非分之想,早晚会引来杀身大祸,所以索性一死干净,也省了哀家将她杖毙的痛苦。你说冤枉,林美人为何要冤枉你?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冤枉了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蚂蚁如何能撼动大树?她就是因为知道你在这宫里跺跺脚都会地动山摇,所以连你的一个奴婢推搡于她都不敢说出来,贵妃,哀家今日才知道,你在这后宫之中,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如今你怀有龙嗣,哀家不能罚你不能打你,但你这样的失德,已经不堪为人母亲,小公主在你的手上,只会如你一般,目无尊长。自即日起,小公主归到皇后名下,宗谱之上,为皇后所出,日常教导交由皇后……”

“母后——”太后话没说完,孙清扬一听要将瑾瑜抱给皇后养,连忙起身跑到殿中跪下,潸然泪下,“母后,请您收回成命,臣妾愿意领罚领打,您废了臣妾的贵妃之位也可以,千万别将小公主从臣妾跟前抱走……”

赵瑶影和刘维一并跪在了孙清扬的身边,刘维道:“母后,这事毕竟不能只听奴才们的一面之词,贵妃平日里谦恭谨慎,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还望母后斟酌。”

何嘉瑜和袁瑷薇目光对视了一下,两人一同起身跪在殿中:“母后,纵然贵妃有错,母后也可以慢慢教导,她如今怀着龙嗣,不宜哀伤过度啊。”

皇后也开口求情:“母后,母女连心,小公主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母后,求您,臣妾求您——只要不把小公主从臣妾身边抱开,您怎么处罚臣妾,臣妾都不会有半点怨言。”孙清扬话语里已经有泣血之音,“母后,臣妾求您了,您曾说皇上当日养在皇祖母膝下时,您日日揪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怎么能这样对臣妾呢……”

太后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忍,她有些犹豫、迟疑,但转瞬间,她想到若孙清扬这一胎生下男孩,亦可以此为借口将其归于皇后,完全杜绝皇上以后废后的可能,就将不忍和犹豫压在了心底,一字一句地说:“贵妃失德,不能再担当教养小公主之职,即日起,交与皇后。至于贵妃如今所怀龙嗣,等……”

“等贵妃诞下所怀龙嗣,观其言行,再行定夺去留。即日起,贵妃于长宁宫禁足,没有朕的允准,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听到这话,见朱瞻基走了进来,孙清扬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看着朱瞻基:“皇上——”

朱瞻基对她做了个安慰的眼神,走上前,坐到太后身边,笑道:“母后,贵妃惹您不高兴,儿子就罚她诞下龙嗣之前,禁足于长宁宫,至于小公主,就依您所言。只是皇后身子弱,照顾大公主都力有不逮,再加上小公主恐怕太操劳,依儿子之意,不如就由淑妃负责平日教导,贤嫔在一旁帮着,她们两个素来稳重,母后大可安心。”

只用一句贵妃惹了母后不高兴,就将所有的事情轻轻揭过,这是不管贵妃有没有做下那些个事情,他根本就不打算追究了?太后看到朱瞻基笑意里的冷意,知道他因为孝道,不能当场忤逆自己,但并不满意自己对孙清扬的处置。

太后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皇上,你才过来,都不知道贵妃做出什么事情……”她把林美人等人所说挑要紧的讲了一遍,“连贵妃跟前的两个贴身随侍都供认不讳,其中一个还畏罪自尽,如此失德,她怎么能再居贵妃之位,尽教导小公主之责呢?皇上待贵妃情分不同,哀家也知道,但如今她犯下这样的事情你还护着,岂不叫这六宫里失望?”

朱瞻基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维等人,指了指:“若是贵妃真有失德之处,她们怎么会跪在地上为贵妃求情?母后,不过是些奴才的话,您听了别尽往心里去,说不准是贵妃平日里御下太严,令她们心生不满,所以串通起来陷害她呢。”

“你们都起来吧,扶贵妃先坐着,她还怀着身子呢,不能久跪。”

看着孙清扬坐回位上,朱瞻基才又对太后说:“就算事情是真的,也不急在这会儿处置,不管怎么说,她如今怀着龙嗣,一切以龙嗣为重,林美人那儿才掉了一个,母后您应该也不愿看到她这个再出什么问题。而且,儿子刚才不是说了嘛,贵妃惹得您不高兴,禁足长宁宫,小公主也依着您,归于皇后名下,只是皇后身体不好,由淑妃她们照看。若母后觉得这样还不够,真要处置她,也等她生下龙嗣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