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三十章 牡丹金步摇(第3/5页)

那金钗和另几样首饰,都是和袁瑷芝一道去的乐安,朱瞻壑的嫔妾曹氏给进奉的,因为同是从京城出来,曹氏性子和婉,所以袁瑷芝和她关系甚是和睦,见她进奉的那几样首饰,极轻巧精细,戴着好看还不累,所以平日里时常戴。

查到曹氏,严刑之下,方知她妒恨袁瑷芝为妃,所以一心想致她腹中胎儿于死地,就央求她本家的姑姑给想办法,姑姑托人带了几样首饰给她,让她进奉给世子妃,就自能如愿。

曹氏虽然知道首饰有问题,却并不知会如此险恶,原以为只是会滑胎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害得袁瑷芝也死了,当时也是边哭边说,后悔万分的样子。

“懿庄世子问出来曹氏的本家姑姑就是贵妃王月蓉,知道这事没法儿再查下去,嘱咐微臣不要向外面说,只将曹氏打杀了。后来听说,懿庄世子就此离开汉王府,不知所终……人人都说他是情根深种,受不了爱妻娇子双双遇难的打击。”

“微臣回到京城,这事从未向人说起过,今儿个要不是孙嫔这步摇与那金钗实在是同样精巧美丽,万不能想到这上面去。”

听完藿香所述,不光孙清扬,朱瞻基都吓了一身冷汗出来,王月蓉用这小孟工匠还给谁打过首饰?王月蓉一个深宫里的妇人,就算是贵妃的位分,外朝没有人,她能做下这许多事?

那纪纲妄想谋朝篡位,实在是居心叵测,当年还给王贵妃留过什么人,什么物事?从慈庆宫、端本宫里妃嫔们的首饰,到汉王府里……这些个千丝万缕的关系连接在一起,听得人如何能不惊心?

孙清扬看着纸上那些个金屑,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背,耳边如同轰鸣般嗡嗡作响,她转开头不看那些个碎金屑。

方才她初见牡丹步摇里藏毒时强笑着装出的镇定,在听到藿香说起袁瑷芝的死因时被击得粉碎,如果不是这次被袁天师道破,请了藿医女诊脉侥幸发现其中缘由,下一个死的或者就是她!

这样隐秘的下毒方式这样阴狠的心计,当初自己劝咸宁公主怜惜王月蓉怀孕放她一条生路,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上来。

妇人之仁,真是妇人之仁!她这会儿简直恨不得砸开王月蓉的棺木,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人性,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害得袁瑷芝母子一尸两命。

还有那曹氏,就为了争宠,竟然就要致阿芝于死地,平日里竟然亲亲热热地做着姐妹情深模样,过后再扮出后悔模样,真叫人恶心。

纪纲早就知道吧,他早就知道深宫里王月蓉会为他疯狂报复,深宫内宅里有的是因为妒忌发疯发狂的女人做他的棋子,他用这样的手段,让永乐帝的子媳孙媳渐渐都不能怀有身孕……

不光端本宫,还有慈庆宫,包括靖郡王府,这些年都鲜少有人再怀身孕,他一早布下这样狠毒的局,张开这样的网,利用女子爱美的心理,等着她们一步一步往里面钻——

他就是不甘心功败垂成,所以想来个玉石俱焚,从后宫内宅的女人们开始,让永乐帝心怀厚望的大明江山断子绝孙,万劫不复。

与朝野里男人们争权夺利所使的狠辣手段相比,女人们争风吃醋为之斗嘴使的小手段显得那么可怜、可叹!

若非当初永乐帝发现纪纲的谋反之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拿下,不知他还会有什么后招?

还有多少人的头上,戴着小孟工匠打制的首饰?

孙清扬不敢想,她哆哆嗦嗦,连手上的锦帕都擦着衣襟簌簌作响。

朱瞻基不管有人在跟前儿,将她搂在怀里——并不言语,只是坚定的臂膀无声地传递他保护她的决心和斗志。

一旁侍立的杜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脸色煞白如锡纸一般。

藿香盯着那堆碎金屑,不停用她药箱里的材具去试其毒性,看是何物炼制而成的。

半天,孙清扬平静下来,离开朱瞻基的怀抱,发现了杜若的不对劲,知道朱瞻壑之事对她刺激太大,吩咐道:“福枝,你先扶了杜若去外屋休息下,一会儿瑜宁姑姑回来,让她进来,其他人不用到这跟前儿伺候了。”

待福枝扶住杜若,朱瞻基皱了皱眉,“你这院里该多添些人,不然但凡有个三病两痛的,你跟前儿就没人用。”

孙清扬苍白着脸解释道:“杜若只是女孩子的毛病,一会儿喝碗姜汤就没事儿。上回添人,母妃都是照贵嫔例给我备的,只是眼下这事,不好叫那些个人听,所以才不让进来的。”

藿香看了孙清扬一眼,并未揭破她顺口编的谎话,望闻问切,她十岁时已经能够通过看人脸色判断是真病还是假病,刚才那丫鬟分明是因为听了自己所说的话,乱了心神导致的心悸脸白,孙嫔会如此说,显然是知道内情。

若是那丫鬟和懿庄世子妃交情不浅,以至如此,孙嫔显然不需要说谎,只有她关心的人是懿庄世子,才需要如此回护遮掩。

一个丫鬟,竟然对懿庄世子生出情分,也难怪她会如此难过。

门不当户不对,就算有孙嫔开口,她也最多只能当一个姨娘,连宗谱都上不了,只怕这也是这丫鬟过了双十年华,仍然未嫁的原因吧。

倒也算个有心气的,不甘为妾,即使那是汉王府世子爷的妾室,在随处都是宁为富人妾不当穷人妻的女子中,也算异数。

藿香对杜若就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等会你给她的姜汤里加些葱白,通阳气,发散风邪,去去郁气。”她对扶着杜若往外走的福枝交代。

去去郁气?孙清扬明白藿香已经知道杜若并非是月事引起的不适,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好在朱瞻基对这些女人的病不感兴趣,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对话,看着藿香弄出的那堆碎金屑,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清扬轻声道:“殿下,我想请藿医女把咱们宫里所有小孟工匠所打制的首饰都查一查,顺便给她们几个也诊诊脉。”

听了孙清扬所说,朱瞻基点点头:“不光咱们端本宫,还有母妃她们那边,都要查一查。只是,得想个理由,不然一说出去真相,肯定是人心惶惶。而且,太孙妃有了身孕,一来要查查为何她会怀上,二来要再查一下胡尚宫,毕竟,她先前在王月蓉跟前儿,也算是得脸的。”

“殿下是疑心,因为她知道此事,所以太孙妃才能够避开这场劫难吗?”

“嗯。就算她不知晓全部,也定是对王月蓉有所戒心,要不然,为何一次两次,都只有太孙妃怀上身孕呢?”朱瞻基直指问题所在,毕竟,何嘉瑜几个没怀孕还可以说是避子汤的过,孙清扬自那回端午太孙妃受孕后,他就将她的避子汤全换成了补益身子的汤药,今儿个才知是因为这寒毒之过一直未孕,但同样也有这些首饰的太孙妃却平安无事,实在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