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十章 价重双南金(第3/5页)

“听说是殿下赏的,到时候菡萏院里来看茶花的人肯定比花都多,岂不可惜了那几株花。”

朱瞻基觉得奇怪:“赏花的人多说明花弄得好,怎么倒可惜了?”

“想那茶花本也是耿耿清香,依依秀色,耐何见了殿下的一帮美人,个个如花似玉,岂不自惭形秽得气死,那当然是可惜了。”

听了她的歪理,朱瞻基笑了起来:“偏你道理多,不想要花就明说嘛,还搬出这样的由头。好了,我们就在这儿赏花,不往你们两人的院里搬了。”

赵瑶影松口气,能在中秋开花的山茶何等稀罕,比赏金赐玉都要招人忌恨,要是真依殿下所说,她们两人肯定会成为别个的眼中钉,如今给事梧桐院的胡尚宫肯定会说不合规矩,还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想到那个明艳逼人的胡尚宫眼神的不善,赵瑶影就觉得有根刺扎过来似的。

难不成她以为人人都想害太孙妃肚里的子嗣,防她们竟如防贼一般。幸好自己和清扬送的那些个礼,清扬都叫宫里的专人先验过,由她们再转给梧桐院,不然还真怕有了事说不清楚。

眼下也是,要是殿下真给她俩移几株价值千金的山茶过去,肯定会起风波。

幸好清扬机警,让皇太孙殿下打消了念头。

想到这,赵瑶影也抬头笑道:“殿下如此甚好,我和妹妹都愿意那花开在一处,东移两株西移两株的,岂不少了花团锦簇的繁华味道。”

朱瞻基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扭着看着她微笑道:“没想到看着一向沉静的瑶影竟然也是个喜聚不喜散的性子,很好,就让那茶花开在一处,你们姐妹也在一处。”

被他的温柔眼睛看得心如小鹿狂跳,赵瑶影的脸比红山茶还红,轻轻嗯了一声:“谢殿下体恤,臣妾和清扬妹妹十分感念。”

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沉静冷厉的皇太孙,有清扬妹妹在时,竟然和煦如同春风,连看自己的眼神也温情了许多。

好一阵,赵瑶影才觉得自己的胸腔平静下来,连身边孙清扬和朱瞻基说笑些什么都没有听见。

才走到种了山茶花的那片地头的游廊下,却看见那儿已经立着几个人,眉目宛然,却是袁瑗薇和随侍的几个丫鬟、婆子。

“臣妾见过皇太孙殿下。”袁瑗薇盈盈施礼下拜。起身之后又和孙清扬、赵瑶影笑着说话,“我原以为这茶花没开,没有人来看呢,不承想你们竟然也来了。”

朱瞻基一听她竟然也是为了来赏茶花,心里一动,多看了袁瑷薇两眼。

见她身着浅樱桃红的夹纱袄,系了条翠蓝裙儿,梳了牡丹髻,戴着珍珠发箍,戴了赤金衔珠镶玉步摇,略施脂粉,精致的眉眼里透着欢快与喜悦,令两种对比强烈的颜色在她身上,反显出俏皮可爱来,行动间摇摇摆摆如弱柳扶风,娉娉婷婷,另有一种风情。

“怎么袁嫔也喜欢茶花吗?”

听见朱瞻基温言相询,袁瑗薇笑着回答:“臣妾记得唐后蜀花蕊夫人有首诗《咏茶花》,说‘山茶树树采山坳,恍如赤霞彩云飘。人道邡江花如锦,胜过天池百花摇’,一直遗憾咱们园里的茶花没有这样的盛景,听说今年新育了一些,其中有十八学士、六角大红、赤丹、壮元红这些名品,就想看上一看。”

“可现今这花还没有开呢。”

“花虽没开,精气神却俨然已生,赏花当然是要从一枝一叶的情态观起,臣妾为此还准备了纸笔,打算一天来画一回,把这茶花从含苞到盛放的各种样子都画下来,也算是不辜负它们今年的好光景了。”

“画下它们含苞到盛放的各种样子?袁嫔真是慧质兰心,我曾听人说‘美人是花真身,花是美人小影’,如此看来,还真是不假,花和美人真是相得益彰啊!你这画,不光要画茶花,还应该画上美人,嗯,就把你们几个画在盛放的那张上,到时候,你们都过来,我看着你画。”

袁瑗薇喜不自胜:“殿下可要说话算话,常来看臣妾画茶花,赵姐姐和孙妹妹做证,您可不许耍赖。”

朱瞻基笑起来:“我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辈,说了来,肯定要来。”

袁瑗薇看他笑得风光霁月,一时有些痴了。

孙清扬在旁边促狭地扬起帕子:“袁姐姐可是被飞虫迷了眼,要不要帮你吹上一吹?”

袁瑗薇羞红了脸。朱瞻基却当了真:“真迷了眼吗?让她们帮你吹一吹吧。怎么大中午的还有这许多飞虫?”

孙清扬笑着说:“这飞虫啊,别人吹不管用,非得殿下吹才能吹走呢。”又转向赵瑶影,“因为只有殿下才有龙气,镇得住那小虫,我们吹可没用,赵姐姐你说是不是?”

赵瑶影从袁瑗薇出现就有些不快,见她在跟前又是卖弄学识、又是装羞弄怯的样子,更是不喜,听到孙清扬的话,勉强一笑:“是啊。”

袁瑗薇掩袖而笑,神情间半是欢快,半是羞涩。

朱瞻基回过神来,拿过孙清扬手里的团扇轻敲她的头:“就你会捉弄人,刚才袁嫔说了首花蕊夫人咏茶花的,你们两个也说几首,今儿个谁说茶花的诗多,夜里就在谁院里掌灯。”

孙清扬苦着脸:“那臣妾还是甘拜下风吧,都知道臣妾是个不学无术的,平日里看的都是些个闲书,哪比得上赵姐姐和袁姐姐学富五车,四艺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晓。”

朱瞻基知道她这是让机会给那两个,也不揭破她,只说:“纵是闲书,里面也有好些个咏茶花的,可见你往日里看书都是走马观花,哄人的,好吧,既然你先认输,我今儿个就听听她们两个的。”

袁瑗薇眼睛一亮,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提前就将这茶花的相关书籍翻了个遍,就想着万一用得上,皇太孙殿下这话说的,可不就是给她的机会嘛。口中却推辞道:“孙妹妹的学问是我们几个里最好的,臣妾原还担心有她比着,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呢,眼下她谦让,臣妾就试上一试,不过刚才臣妾已经咏了一首,这会儿就请赵姐姐先吧。”

赵瑶影想了想,先咏了一首唐朝贯休的《山茶花》:“风裁日染开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谬。今朝一朵堕阶前,应有看人怨孙秀。”

孙清扬听着有些不吉,略皱了皱眉。

朱瞻基倒是一脸平静:“这首不常见,可见赵嫔也是个爱看书的,连这样生僻的诗句也记得。”

袁瑗薇应声就接了一首宋朝陶弼的《山茶》:“江南池馆厌深红,零落空山烟雨中。却是北人偏爱惜,数枚和雪上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