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兽记·青鸟(第2/4页)

这些与我什么关系?我不是那青衣女子,别忘了,我曾经还救过你们王的性命。

不管你是何来历,我都不会让你伤害王的。绝对不可以伤害王。

他眼里的愤怒,在清凉的风中,吹出凄瑟迷离的味道。

那一刻,我脸上所有纹路都绽放出如花朵一般的娇媚,我盯着男子好看的眉眼,无限妖娆地说,那就劳烦沐将军带我去见王。

他的表情越来越冷,越来越悲凉。如一只寂寞太久的猫。透明的苔藓一般的眼脸,在狭长的缝隙下一点点舒展开来。

就像那些在暗夜里无声盛开的曼陀罗花朵。

我跟在沐白身后,随他去见王。绕过折回的亭廊,红色的小花在脚底嗞嗞作响。白发的宫女倚着新生的翠竹唱前朝的挽歌。

日光已经悄然隐退。

王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张灿黄色的龙椅里。他的眼神在望见我和沐白的身影后,露出瞬间的喜悦,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说,葵抑,你听见那些哭声了吗?像夜莺临死前那般凄凉的哭声,搅得我寝食难安。

我于是屏息静听。

王,外面并无任何动静,只有沐将军刚刚离去的脚步在回廊里渐行渐远。

他不信。他从龙椅中惊慌地站起,扯掉一层层苔藓一般透明的帘子,像一只狂躁的兽那样怒吼,所有人都在骗我。难道你没有听到吗?是我母后在哭。她躲在某个角落里等我去救她。她的蔷薇剑上都长茧了。像她手背上的皱纹一样。

她一定很寂寞

那个夜晚如此漫长。潮湿的阴影在少年潜伏的记忆里,浓烈的铺展开来。如一场织锦的华美绸缎。

他说,他的母后曾是僳国一流的武者。她的蔷薇剑,足以令她笑傲江湖。可是她遇见了他的父亲。流落民间的二皇子,前朝僳国唯一的弟弟。她从一群蒙面杀手的手中救下了他。他们于一个惊艳的夜晚,完成了一场从遇见到爱情到拥有的最终关系。那是爱情最美的开始。他们隐居桃雪岛。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漂亮的脸上,又开始游动像羽毛一样柔软的东西。他说,葵抑,你一定不会想到,某一日我那将爱情当成信仰的父亲,也学会了恩将仇报,薄情寡义。他的哥哥死了,作为僳国最后一位王位继承人,他被从民间寻回,并成为僳国的新一任王。他们辅佐他当上王的唯一条件就是,他的妻子必须死。于是,他在毫无权力的情势之下,选择了向权力妥协。他没有料到,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只是让他不要太难过。她是一流的武者,她如果要逃,是绝对可以逃脱。可她却用手中的蔷薇剑结束了性命。她说,我是你的。所以我现在把性命还给你了。

惘言在那一刻如此无助与愤怒。他说,葵抑,我亲眼见证那一场血腥的过程。我看着生命如此脆弱。母亲还一直装出微笑。可是我知道,她的眼泪其实像血一样从身体缝隙里无声地掉出来。

他说,是他们害死了她。是外面那些卑恭的臣子害死了她。

他说,葵抑,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他们听到你的名字会恐惧。因为僳国流传着一个古老的咒语,它将会因一个叫葵的女子而亡。接下来,那些朝臣还会用尽各种方式让你在僳国消失。他们越是这样做,我便越要带你在身边。

他说,葵抑,你会像我的母亲那样始终留在我身边吗?

我抱着惘言的身体,像怀抱一只青鸟那样轻盈。我说,王,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我还要带你回苍灵墟的。

苍灵墟?

他从水藻一般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冷不防地问我,那是什么地方?

原来。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苍灵墟了。不记得那些曾经的誓言如何在唇齿之间遍开洁白的花朵。不记得王者的微笑和青女的舞蹈。

半年来我一直待在惘言身边,。我在丝竹上跳舞,在树洞里唱歌,在铁索上行走,我用尽所有方式试图唤醒惘言关于苍灵墟的记忆。

然而他还是记不起任何过往的片断。他像看一个怪物那样看着我,然后对我一切疯狂举止无奈地摇头。

我渐次失望。我甚至觉得东王父骗了我。

东王父在某个清晨对我说,当惘言的身体感应到爱时,他就会记起那些过往。然后你然后你要带他回苍灵墟来。

王的宠溺令僳城所有年轻少女都对我嫉妒不已。在王与朝臣商议要事时,他会带我至大殿,不顾朝臣阻谏,像宠一只溺爱的猫那样抚弄我绸缎一般细腻的发,他说,葵抑,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你所说的那些事情,你会不会弃我而去?我便在他愁锁的目光中妩媚地微笑。我说,不会,我要永远守着你,直到我死为止。

那些从前朝就开始尽忠的臣子,他们一日比一日愤怒地静观事态。他们对我的蔑视连池中的水草都能感知到。

可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只有沐白,他勇敢地说,王,葵妃留不得。难道王忘了巫师雾的梦境吗?

我从王袍缝隙间瞅着大殿下的男子,猫一般犀利的目光,却那么灼烈而隐忍地望着惘言。他说,请王赐葵妃一死。

然而,令所有朝臣都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的王竟因这句话勃然大怒。他过于激动地说,我才是僳国的王,我该杀谁,不该杀谁,还由不得你们来决定。你们别妄想像操控我父亲一样操控我。沐白,你信不信孤会杀了你。

沐白深褐色的眸里涌出与水藻一般透明的气息。

他说,王,你是不会舍得杀了臣的。

他在那一刻,勇敢地挑战一个王者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不知道,这一切原本就是一场阴谋。是年少的帝王为了控制手中的权力,而铲除异己与仇敌的开端。

王望了一眼沐白,继续说,你眼里伪装出来的忠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讨厌你用这种的眼神看着我。你每次这样看我,我就会想起死去多年的母亲。

沐白的脸已逐渐失去血色。

他听王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当年我与母后藏匿的山洞,是你告诉父王的。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了。我曾经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可你竟然沦为父王身边的一只狗。别妄想我失去那些灰色的记忆,背叛是永远都抹不掉的。沐白,我恨你。如同我恨巫师雾一样。

沐白一直摇头。

他对王的仰望,像苍灵墟的兽那样虔诚.

是夜,皇宫内苑葵妃的寝宫出现黑衣的刺客。就在他的刀重落于锦被上的瞬间,他才惊觉上当。锦被里根本没有那个魅惑王的女子。

这时,只见所有的锦衣侍卫破门而入。王在那一刻,像逮到一只完美猎物那样的骄傲地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