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真诚的人(第4/6页)

唐明朗贸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答得如此痛快,但唐宓疑心,他是否真的明白了。

送他出了校门,此时雪更大了。

唐明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表姐,你有钱吗?借我点儿钱打车回去。”

“你要多少?”

“一百就行了。”

唐宓身上的钱不多,但一百的钞票还是有的。

她翻了翻钱包,除了一百元整钱之外,还把钱包里面十块以上的钞票都抽出来递给了自家表弟。

“表姐,这钱我过阵子还给你。”

唐宓摇头:“不用着急。”

明朗钻进了出租车,唐宓招了招手,目送出租车远去,消失在飘飘扬扬的漫天白雪之中。

她并没有在意明朗是否会还钱,不过两天后的周二傍晚,她接到了李知行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上自习兼帮明朗还钱给她。她告诉了李知行自己的自习室,李知行半小时后到来。教室里很暖和,李知行放下书包,顺手解开围巾,坐到她的邻座。

“一个人?”

“嗯。”

她通常是一个人在经管学院的大楼上自习。宿舍里的其他人和她追求不一,赵幸丹除了篮球社团外,还加入了学生会的社团,而韩羽露一般是去华大和男友起上自习。

“赵幸丹呢?”

“她有活动。”

李知行放下书包抽出教材和笔记本,撇开大家都有的英语、数学书之外,李知行还带了好多本计算机类相关图书,完全体现了专业间“隔行如隔山”的特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去了走廊说话。

李知行拿出钱还给她:“明朗回宣州去了,叫我拿给你的。他上周六来学校找你了?”

“舅舅舅妈离婚了,他妈妈想让他来燕京读书,他不太情愿。”唐宓迟疑着开口,“他在燕京认识的人也不多,大约就来找我谈谈了。”

“周六那天我有点儿忙,脱不开身。“李知行说,“郭嘉颖跟我说了,说碰见你们在食堂吃饭。”

“她告诉你啦?”唐宓想起郭嘉颖和李知行同系同班,因此也不奇怪,“小朗瞧着可怜兮兮的。”

李知行背靠在全密封的玻璃窗台上:“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陌生的学校念书,是比让人难以接受。”

他语气有些怅然,唐宓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在高中时代去了陌生的城市念书,不由得问:“你也是一样吧。”

李知行解释说:“当时我有两条出路,要么像以前的十几年一样留在燕京,在我妈和爷爷奶奶身边,要么跟着我爸爸去宣州读书,权衡之下,我选择了跟我爸去宣州。我妈生气了几个月。”

唐宓说:“哪你的经验对他来说,大约有用吧。”

“差异挺大,我是自己选择,小朗则是被迫选择。”李知行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他是否听得进去,就并非我能控制了。”

“是啊……他也不小了,是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了。”

十点之后,自习室里渐渐人少起来,唐宓再次抬起头来,教室里也就只剩下她和李知行两个人了。自习室没什么人,两人说话也可以更自在一些,李知行拿起一本《数学分析》顺手翻开:“我刚刚就发现不对,你的专业是金融系,怎么那么多数学书?”

书也不是崭新的,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笔记。

唐宓小声解释:“我有时候旁听数学系的课。”

“只是旁听的话,那这又是什么?”

李知行从教材里抽出一张纸,直接抖落在她面前,那是一张中请表格。他敛住了脸上所有的笑容,直直看着她:“你想转系?”

“也没有……”唐宓说,“我拿到了表,但还在考虑。”

“但你已经动了这个想法了。”

唐宓表情黯然:“是的,金融系对我来说不太适合。”

“仅仅是英语就把你难倒了?高中时我就告诉过你,大学对英语的要求更高。

“不是英语的问题。”唐宓垂着头,像个被训斥的孩子, 我的性格也不太合适,我第一次觉得读书这么辛苦。”

李知行默然。经管类的专业确实整体倾向是外向的,学生越张扬混得越好,以她的性格,大约是难以习惯。

他不忍心再说下去:“你当时选金融系,是为什么?”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赚钱。”

这个答案不难想象,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李知行还是感喟万千,因此一时间竟然无法说出任何话来——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唾手可得,对另外的人来说,却要努力一百倍才能得到。

对方不发表意见,唐宓却难得地话多,解释道:“高二那时候,我参加冬令营,问过京大的招生老师,老师说就业最好、最容易赚钱的就是经管学院的金融系,她当时说我也可以保送,但没有办法念金融专业。”

李知行微微恻然。

“所以当时你放弃竞赛和保送数学系, 自己重新参加高考?”

“边走边说吧。”李知行伸手帮她收拾桌面。

两人迎着夜风走出大楼,过了十点半,校园的道路上渐渐行人稀少,两人没有骑车,踩着人行道上的薄薄积雪并肩走回宿舍。晚上比白天冷得多,漆黑的夜空中有细雪簌簌而下。

李知行打量她。她没有围巾,只戴了一双手套,外套则是高中时代的那件格子大衣——细雪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消失在了浓密的黑发之中。她的头发比高中时长了很多,扎成了简单的马尾,安静地落在大衣的帽子里。

“你到北方也没多买几件衣服?”

“我不冷的。”唐宓说,“北方的冬天反而更舒服一些,有暖气。”

李知行说:“也是,恐怕你连校门都没出去过。你反正除了教室,也就是在宿舍了。”

唐宓发觉自己简直无法反驳他,只能弱弱地抗议了几句:“我也常常去打羽毛球的。”

“那还是没出校门啊。”

“有时候有集体活动,会去参加社会活动。”

李知行匪夷所思:“你把集体活动称之为出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