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燕城安全区, 西侧出入口，守卫者们进入战时状态，握紧枪支,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城外混乱的人群, 他们面色沉重，心中的茫然与抗拒几乎一样多。

郊野上的人群慌乱而激愤，丧尸不明原因地接连出现, 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惧怕下一刻成为丧尸的就是身旁人甚至自己，他们焦虑不安，只知道进入安全区就可以安全了, 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成百上千的声音重叠起来，变成震彻天际的一声声：“放我们进去！守卫者杀人了！”

行动队专用出入口处，负责接应的守卫者却对此置若罔闻，他看着眼前青年黑沉的双瞳, 难以自控般详细道：“西北研究所的四位教授五日前失踪, 之后安全区各出入口一直检查得很严，没想到聚集的人群引来了这种意外。”

洛饮冰收回看向他的视线, 垂着眼睑, 他没有开口, 只在心中冷笑。

意外？这根本不可能是意外。

安全区内部，政务大厅，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摘下细框眼镜，他眉头紧锁，城门的乱象浮现在面前的投影屏幕上。

身侧人道：“开城门吧！”

中年男人神色沉重，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坚定道：“绝对不行！”

那人惊讶：“为什么？”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守卫者也在询问各自的队长：“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他们没有得到解释。

政务大厅中, 中年男人看着身侧的人，年轻人问话时神色激昂，中年男人却只扯了扯嘴角，哪怕在末日之初他都泰然处之，此时神色却很苦。

短暂的不详的沉默后，年轻人面色沉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安全区最高领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痛苦与羡慕，因知道的太多而痛苦，因他仍无知无畏而感到羡慕。

年轻人问道：“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人眼神平静下来，缓缓道：“经过研究所实验确定，丧尸已经开始出现神智。”

年轻人骇然地睁大眼睛：“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此时城门发生的根本不是突发事件，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进攻，此时一旦开启了城门，混在人群中的丧尸被放进来，整个安全区都会毁于一旦！

年轻人面色僵硬，他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与方才的中年人一样，带着因知道太多而生出的痛苦。

中年男人掏出一把枪放在桌上，他重新戴好眼镜，理正衣冠，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我考虑不周全，传命下去，城门检查不可松懈，因此造成的全部人员伤亡……”

他沉默了一下，指尖触及桌面上那冰冷的金属，沉声道：“都是我的责任，全部由我背负。”

西侧出入口，城墙之上，守卫者们听着下面接连不断的惨叫，面色苍白，枪声仍在接连响起，但城门外聚集了太多的人，病毒似潮水般席卷，被感染者的数量如指数爆炸般剧增，他们根本来不及清理。

终于有人忍不住质问：“再不开城门，是要看着他们在这里都死光了吗！”

那里有许多新来的人，也有很多做任务归来的常住民，其中甚至有他们的亲友，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安全区的做法。

出入口的守卫者面色苍白，仓惶的人群不断涌来，他们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面对守卫者的检查近乎于歇斯底里，脆弱的防线几乎撑不住，眼看就要被不顾一切的逃命者冲破。

但他们必须撑住，防线一旦失守，城门将彻底关闭，为避免乔装的二阶丧尸们进入安全区，外面的等候者只能被放弃，守卫者们徒劳地维持秩序，想保留最后的生命通道，疯狂的人群却已经开始攻击他们。

突然，不知是谁喊道：“那边还有通道！”

人群顿时退去小半，出入口的守卫者得以喘息，他们大喊：“不要乱，等我检查！”

“呸！”不屑的口水啐到他身上。

守卫者面色不变，他们是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清楚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快速检查着面前人的瞳孔，只求能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尽可能地多救几个人进去。

安全区西侧，行动队专用出入口，人群蜂拥而来，想要由此进入。

负责接应的保卫者面色骤变，他视线慌乱地扫过眼前几人，专用出入口位置偏，向来守卫不严，只靠他们根本拦不住来者，他只好向纪初等人求助。

纪初当机立断：“拦住他们，核实身份后才许进入！”

行动队众人当即点头，眨眼间已经各自就位。

洛饮冰紧接着道：“吴非配合行动，鹿宁你辅助他。”

吴非自己就是丧尸，是安全区竭力提防的对象，洛饮冰不能让他暴露身份。

铂金短发的丧尸呆呆地点了点头，鹿宁心脏狂跳，面色却没有变。

蜂拥而来的人群终于冲到眼前，他们正对上纪初冷峻的眼神，脚步顿了顿，又看到铂金短发青年没有温度的视线，竟不自觉地平静许多，配合检查。

所谓检查，就是挨个查看瞳孔，正常的允许进入，不正常的当场击毙，想不到吴非检查的第二个人就有问题，他冰冷的手指撑起对方眼皮，看到美瞳没遮住的地方是赤红的。

吴非：……

丧尸偏了偏头，迟钝地想，给他带美瞳的人技术可真差。

随即一道冰刃自他指尖浮现，没入对方大脑，佯装幸存者准备混进城的丧尸晃了晃，看着吴非说了声：“你……”

话音未落，他重重倒地，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他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等待检测的人群惊慌后退，吴非面前一时空荡无人，几秒后，在众人视线中，那死去的被检测者皮肤变得灰白，丧尸化的特征清晰浮现出来。

所有人愕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竟是一只克服进食本能的能够维持理智的丧尸！

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脑海，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次事件的原委，明白了为何安全区迟迟不肯让人进入，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但在生命危险面前人从来都自私，面对身后的性命威胁，他们顾不上在乎安全区的未来，神色戚戚地继续冲撞防线。

无数涌向安全区的人群中，唯有两个人逆流而上，纪初黑衣利落，将洛饮冰抱起，一往无前地踏步，向混乱的人群走去。

队长惊道：“纪初！洛饮冰！”

他想问那两人个要做什么，他们当然已经铸就过无数奇迹，但面对千万人群，怎么可能找出潜伏的丧尸将其清理，他几乎能看到那两人深陷包围，被丧尸偷袭的画面。

纪初并未回头，他怀中的洛饮冰扭头，看向队长与整个行动小队，因他们关切的神色眼神稍柔。

下一瞬，所有人的动作如同慢放，纪初将他护在怀抱之中，冲进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