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 路(第4/6页)

“那是岩木山呢。”

顺着真佐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岩木山上还积着雪,白皑皑的。盛开的樱花,苍绿的劲松,点点白雪,连绵的山峰,向人们展现出一幅津轻春光烂漫的景色。

“太美了!这博大的自然怀抱中,能够一直在这里生活,该是……”

绘里情不自禁地叫嚷着,向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不想再回东京那嘈杂拥挤的地方了,真佐子,你干吗又到东京去呢?”

绘里这么一问,真佐子却口气冷冷地说:

“要喜欢,你就在这里住下呗。”

“如有可能,我当真希望住在这里呢。”

“当然可能,我家那间屋就给你住,吃饭也不用你花钱,这样没什么问题了吧?”

“可是,东京我有工作呀。”

“你看你看,什么工作,全是遁词。东京人就是一到乡下马上一口赞美乡下大自然怎么怎么美,一旦让他住下,便马上以工作为借口,堂而皇之地逃避了。其实,这些人压根儿就没有在乡下生活的想法,只是一时地乘兴、风雅而已。”

难得真佐子十分不客气地说着,修子、绘里听了只好闷声不响。

“总之,在东京人看来,乡下只是偶尔换换心情的地方,只是纯粹的游玩场所而已。”

“你这么说,我们也确实是旅游来的,只好由你说了。”

“我是说,来旅游就是来玩的,不要动不动就想在这里住下呀?”

看两个人沉默不语,真佐子才口气缓和了一些说:

“其实,我也习惯了东京,也有同你们相同的想法。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都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呦!”

确实,难得来观光旅游的人与长期在此生活的,对这自然景色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来,照几张相吧。”

为了调节气氛,绘里建议道,于是三人重新开始观赏起周围的景色来。首先各人轮流照了张以岩木山为背景的照片,接着又央求路过的两位青年人为她们三人照了一张。当青年将相机还给她们时,便与她们搭起了话头。

“是从东京来的吗?”

“是的,你们呢?”

两个青年都是北海道的学生,是从函馆来的。

“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从东京来的呢,打扮的感觉就与众不同嘛……”

“你们真会讲话呀。”

三人被两个青年人一说,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这样,我们两个和三位照张相可以吗?”

“我们三人都是老太婆了,不要紧吗?”

“哪里的话!”

于是五人便相互各照了几张照片,最后绘里将自己的名片拿了出来:

“我们的照片,请按这个地址寄来就可以了。”

“唉,是电视台的编导呀。”

青年人看看名片,又看看绘里。

“我们毕业后也想进电视台工作呢。”

“好好努力吧,看你们两个,问题不大。”

绘里完全地用一副老大姐的口气说着,与青年握了握手。

从城楼中心穿过观光展览馆,去到西端的护城河边上,沿河小路上樱花争艳,花枝交叉地将路变成了一个花的隧道。

“这里的樱花一到花谢时,真是花雪花雨的景色呢。”

这时刚有几枝开始花谢了,所以还只一片两片的感觉。望着这樱花,令人动容、叹为观止,每人的神色都因这花而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这里,总共有多少棵樱花呀?”

“大约五千棵,这里是东北地区首屈一指的。”

真佐子自豪地说明着,为这别处不多见的樱花名胜而骄傲。

三人穿过樱花隧道,过了护城河,沿途欣赏了一些古时武士居家门前的垂樱,最后才回到车子里。

“待会儿,再去后面的寺庙看看。”

“先休息一会儿吧。”

绘里一屁股坐进车里,点上了香烟。

“这回真是赏够了樱花的景色啦。”

“是呀,可有些累了。”

也许太美丽的樱花会使人累的。

“可樱花就是这么拼命地表现美丽的。”

“也许有人认为它不必这么认真,可它却做不到的。”

绘里吐了一口烟,打开了车窗。

“看这樱花,不感到一种可怕吗?你看,就像一个男人实实在在地逼了过来。”

“是呀,是呀。”

绘里狠狠地点着头。

“是那样。啊,真讨厌。特别是现在的青年人,就有这么个毛病,稍微交往一下,就要求结婚啦,同居啦……”

“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说,不是蛮好吗?”

“就是喜欢的人,这么胡搅蛮缠也讨厌。”

“这一点,修子你的那位倒是很知趣的呢。”

被绘里这么一说,修子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绘里继续说:

“那位不愧是位大人了,万事都明白,有包容力,不知怎么的,我也想做他的情人呢。”

“别这么恶作剧……”

“以前曾有一本杂志称—法国的克勒松首相是密特朗总统的曼特莱斯,这比喻真是恰到好处。”

“什么,你说的曼特莱斯是什么意思?”

“法语中的意思就是情人。”

“不是叫阿曼吗?”

“不对,阿曼是男情人的意思,是说那些讨女人喜欢的年轻男人。”

三人都是大学英语专业的,可这法文显然是绘里从别的地方得来的知识。

“日本通常说的情人是指女性,所以法文应该是曼特莱斯。”

“克勒松首相是总统的情人,这是真的?”

“真也好,假也罢,意思是说首相像情人一样可靠呢。”

“可是,这比喻太不确切了!”

“克勒松首相是位女人,就把她写成总统的情人真是够损的呀!可是被称为情人的对此也满不在乎,也确实使人不可思议。”

“那么,波伏瓦可以说是萨特的曼特莱斯啦?”

“是的,是的,一点不错。”

这么说,我是远野的曼特莱斯了,修子想到这里,绘里马上插上来说:

“把首相比做是情人,可是了不起的呢。”

“是完全有能力自立的情人呢。”

“不但能自立,这样十分能依靠的情人,恐怕世上独一无二。”

有这种情人,修子有些吃惊,自己如让人这么说,心里肯定会有些不是滋味的。

“可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也许会有人公开指责说我是谁的曼特莱斯的呢。”

绘里这么说着,试探地看着修子的神色:

“怎么样,修子?”

突然的问题,修子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

“我可不能说自己不会被人说。”

“可是,曼特莱斯的感觉不是很坏吧?”

“这个,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