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晴(第4/12页)
平时积雪覆盖的广场被众人踩踏,在夜晚寒气中冻成了冰壳,特别光滑,稍不留神就会摔屁股蹲儿。
女孩们拉着手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行,可是在后面人群的推搡下,走在中间的真弓眼看就要摔倒。
真弓“哎呀”一声夸张的尖叫,引得周围行人阵阵发笑。
如此热闹的场面,令人感到不像是冰天雪地的北国之夜。
从五丁目到八丁目看完一圈雪雕像,时间已过八点。虽然距离不足五百米,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走了一个小时。
“那现在怎么办呢?”
雪雕像的精美另当别论,在杂沓中挤来挤去已使塔野疲惫不堪了。
“刚才不是说带我们坐地铁吗?”
要坐地铁必须返回四丁目,塔野已经有些厌倦,可女孩们似乎尚未尽兴。虽说上午已去藻岩滑雪场玩过滑雪,可她们毫无疲态。
“那就返回地铁入口吧。”
为了避开杂沓,塔野来到南一条。这里虽然也是人车混杂,但毕竟不像大通街那么拥挤。
“爸爸,找个店吧。”来到五丁目时久美子悄悄嘀咕一声,“好像肚子饿了。”
女孩们贪吃胜过恋爱,塔野来到四丁目进了大厦地下层的餐厅。
久美子她们要了意大利面和咖啡,塔野对女孩们的旺盛食欲惊诧不已,自己只要了兑水威士忌小酌。
可能是因为已经养成习惯,到了夜晚他一口不喝就会坐卧不安。
由于离冰雪节会场较近,餐厅里顾客很多,都是成双成对或一家几口,根本没有像塔野这样领着三个女孩的男人。
他担心引起别人怀疑,十分留意周围,但女孩们却对此毫不在意。
“爸爸,明天去滑雪吗?”
“很遗憾,我没有滑雪板啊。”
“哦哟,在滑雪场可以租呀!反正爸爸也滑得不好,只要租一套就够用了吧?”
“怎么会滑得不好呢?我在大学时代还是登山部成员呐。”
“就算是登山部成员,也不见得会滑雪吧?”
“可是,我也爬过雪山呀。”
“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不,明天就算了。”
看来久美子她们明天也是一大早就去滑雪,自己完全可以趁机睡个懒觉。
“不行啦,老爷爷没劲儿喽!”
“哎,‘老爷爷’太过分了吧?”
“是呀,怎么能把这么帅的大叔叫‘老爷爷’呢?”
真弓俨如邻家女孩巧言解围,于是三人再次爆笑。
时间已近九点,先前客满的餐厅空了许多。
“那就走吧。”
塔野刚说完,只见女店员走近前来。
“这是刚才对面一位顾客交代的……”
女店员把折成纸结的便条放在塔野面前。
“这是什么?”
塔野心生狐疑,随即快速打开便条。只见上面用向上倾斜的女性笔体写着:
叔叔好快活呀!
绘梨子
塔野看了两遍,慌忙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绘梨子的身影。
“什么呀爸爸?”
久美子从旁边凑了过来。
“哎,别看,别看!”
塔野慌忙把便条揉成一团,随即向那个女店员招招手:
“那位顾客在哪儿?”
“已经走了。”
“走了?”
“先前一直在那儿。”女店员指着塔野的右侧,立柱后方还有几组顾客,却不见绘梨子的身影,“那位顾客离开时留下便条叫我交给您。”
“那个人是……”
“是一位年轻女顾客。”
“我没问这个,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塔野语调有些气恼,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狼狈神色。
“这……可能是三十分钟之前吧?”
“一个人吗?”
“应该是跟男士一起。”
“两个人……跟什么样的人?”
“我不太清楚。”
为顾客转交便条却遭到盘问,女店员似乎有些委屈。
“哦,对不起!”
塔野低头道歉,随即喝了口冰镇清酒稳定情绪。
“什么呀爸爸?情书吗?”
“不是那种东西。”
“可是,上面写着女性名字呀,让我看看!”
“跟你没关系。”
塔野把握在掌心的便条塞进上衣口袋。
“那干吗还要藏起来呢?太奇怪了嘛。”
“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爸爸这么慌张,脸都红了。”
“你别乱说!”
“不让我看就向妈妈报告啦,大家说,是不是很奇怪呀?”
另外两人都附和久美子点点头。
在享用美餐时一口一个“叔叔”,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变成这种态度。虽然她们都只知明哲保身,但事已至此,也许大大方方地让久美子看才是明智之举。
“你那么想看就看吧。”
塔野态度大转变,把揉成团的便条扔在餐桌上。
“我看,我看!”
久美子把皱纸抚平,真弓和千枝子也从两旁探过头来。
塔野不动声色地再次回头向右后方张望。
立柱后方确实有两张空桌,女店员正在撤下餐具,也许刚才绘梨子就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塔野。
如此看来,塔野跟女孩们谈笑风生,还把久美子剩下的意大利面条都吃光也被她看见了。
无论怎样想,这些举动都有失风雅。
不过虽说如此,绘梨子为什么要留下便条呢?
难道是因为看见塔野跟女孩们有说有笑而心生嫉妒,还是只想讥讽一下或来个恶作剧?
这且不说也罢,塔野在意的是绘梨子那个男伴。
据女店员讲他们是一对一,塔野还想询问那男子的年龄和外表等情况,又怕再遭女店员斥责。
不仅如此,恐怕会引起女孩们更加强烈的怀疑。
“吭……”
久美子看过便条干咳一声并交抱臂肘。
“这个人在偷看爸爸呢。”
“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是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哦,对吧?”
那两个女孩又点头附和。
“爸爸也相当能干嘛。”
“哎,别冷嘲热讽啊……”
“根本没有冷嘲热讽哦。爸爸在札幌就一个人,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吃喝玩乐嘛!”
“你误解啦……”
塔野想解释,可久美子却充耳不闻,猛地把脸扭向一边。
“我想会会那个人呢。”
“别说那些没用的话。”
“爸爸,她就是过年时给家里打电话的人吧?”
“不是……”
塔野虽然立即予以否定,可语气却不十分果断。
“肯定是的!”
女人的直觉毕竟可畏。妻子对他在旅行中的艳遇曾一语中的,久美子或许继承了母亲的敏锐直觉。
“让我会会她!”
“我说不是那么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