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第3/4页)

  她挂掉电话,把自己关在公司的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狠狠地痛哭。

  哪是什么奖金,这不过是傅希境以另一种方式将她赔偿给公司的十万元再还给她。

  他对她愈好,她便愈难过。明明想念,却不能走到他面前去,对他说,我想你。

  她蹲在洗手间里,透过窗户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发呆,不知不觉,季节已翻过一页。

  海城炎热的夏天来临了。

  南风很讨厌夏天,闷热而躁郁,一切都黏糊糊的,交通堵塞,汽车尾气四散,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一片乌烟瘴气里。

  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车前堵得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对司机说:“我就在这边下吧。”

  她约了一家地产公司的总监谈业务,离约定时间只有十分钟了,好在那家餐厅离这里不远,她从堵塞得长长的车队里快步穿梭,夜幕虽已降临,但是依旧热浪滚滚,没一会她的额角便浸了细密的汗珠,头也晕晕的,白天跟着谢飞飞跑了躺工地,正午太阳大,忘记带伞,她有点中暑。

  抵达餐厅时,还剩下五分钟,她抹了把脸,转身朝洗手间去。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刹那间热气褪去,躁闷的情绪也往下压了压,南风直起身子,望着镜子中脸色略差的自己,也懒得补妆了,只用淡唇彩在唇上抹了抹,而后走出去。

  这家餐厅是茶文化主题餐馆,除了提供精致的私房菜,茶道也十分出色,装修风格是典型的中式古韵,长长的过道,头顶是昏暗的红灯笼,地板是黑色长条防腐木,透过木条的间隙,可以看见地下别有洞天,水流缓缓流过,发出轻轻的悦耳的清脆声。

  南风进来时走得急没留意,这下却被地下别致的水流设计吸引住,她低着头看,一边惊奇赞叹,没有注意到前方正迎面而来的几个身影,“砰”一声,与为首那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她慌乱抬头,抱歉的话语在看到那人面孔时,忽地顿住。

  四目相接,她惊慌的眼神,他幽深不起波澜的眼神,就那样胶在一起。

  多久没见了?

  隔着漫长的三个月的光阴,又仿佛才是昨日分别,灯影绰绰,不远处大厅里传来悠扬曼妙的古筝调,南风望着傅希境,眼睛里不知怎么就起了雾,心绪起伏,只觉得一切都好恍惚。

  “傅总?”身后有人出声。

  “走吧。”傅希境收回目光,从南风身边擦肩而过,仿佛一个陌生人。

  南风微微侧身,靠着墙壁上,垂着眼眸,不敢抬头去看他冷漠的背影。

  是该这样,是该这样,可是,自己心里的难过,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握拳,指甲掐进掌心,深深呼吸,迈步离开。

  因为这一撞,饭桌上南风便老走神,对方有点不高兴,说:“季小姐,如果Young没有诚意,又何必约我出来。”

  南风慌忙解释:“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但是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

  对方看了眼她,也没再为难,只是饭后,南风请他再一起喝杯茶,对方却借口有事,离开了。

  送走客人,南风回到包厢,瘫坐在椅子上,单手支额,闭眼叹气,这一单,八成是黄了。

  头依旧有点晕乎乎的,胃里涌上恶心感,她在包厢里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去结账。

  出了餐厅,南风没有拦出租,也没有坐公交,她沿着马路慢慢地走,暑气已散去许多,却依旧热,她将长发胡乱挽了个髻,又跑到便利店买了瓶冰水,喝一口,然后倒了点在掌心,扑在脸上。

  没走几步,那种恶心感更加强烈,她捂嘴,慌忙跑到路边蹲下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她蹲了一会,起身,昏眩感忽然袭击而来,她晃了晃身体,没有跌倒在地,反落入一个怀抱。

  “季南风!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兮兮!”低沉的声音,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南风怔了怔,才扭过头对上傅希境的目光,他的神色如同他的语调,愤怒又无奈。

  傅希境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好不容易筑起的冷硬心房,彻底倒塌。

  他微微闭眼,罢了,罢了。他从来,都拿她没有办法。他从来,对她都狠不下心。这几个月来,他克制自己想要见她的冲动,之前在餐厅走廊里故作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与眼神,见她脸色苍白,不放心地尾随她出了餐厅,一路慢慢跟过来。

  “我没事。”南风试图挣脱他,却在下一秒被他蛮横拦腰抱起,不容她反抗,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个公寓地址。

  傅希境在海城的公寓是租的,也在江边,他似乎对水边格外情有独钟。等电梯的时候,他始终拽着南风的手,仿佛怕她跑掉似的,其实她此刻头晕得厉害,胃里又恶心,哪里有力气跟他抗争,只得任他牵着一路上楼。

  喝了两支藿香正气水,胸闷恶心终于得到了少许抑制,南风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困倦袭来,慢慢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是深夜,客厅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台灯,她身上盖了床薄毯,没有开空调,窗户洞开,午夜河风清凉,一丝丝吹进来。南风出了一身汗,黏黏的,但头晕与恶心的症状终于褪去了。

  她起身,发觉书房里亮着灯,轻轻走过去,倚在门口,望着已伏在书桌文件上睡了过去的傅希境,久久。

  仿佛感知到她的目光,傅希境忽然醒过来,抬头,睡意朦胧的目光撞上她雾气蒙蒙的眼,她仓皇别过头,哑声开口:“我要回家了。”

  “这么晚?”傅希境抬腕看表,蹙眉。

  “没关系,我打车。”南风转身去拿包。

  傅希境微叹口气,取过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

  他置若罔闻,径直开门,走在她前面。

  一路沉默。

  他专注开车,她专注望着前方。

  夜深了,交通无比顺畅,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南风却觉得格外漫长。

  车子终于停在了外面,傅希境熄掉引擎,却没有打开中控锁。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抚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