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受了如此的侮辱,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红衣三娘子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双流城如此的不敬神明,终于为自己引来了大祸。

红衣三娘子受了上旨,于昨晚亥时,火烧双流城。

但世间万事并不绝对,就如同道家的太极图一样,阴鱼之中还含有阳眼,阳鱼之中还有阴眼。这天旨是下了,但并非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菩萨受了赵谦一鞋之惠,加上静月又苦苦哀求,菩萨就将这件事透给了静月,交给了赵谦。

红衣三娘子是受了天旨,天旨上说要亥时起火,就必须得亥时,过了亥时,那就是违旨,就是罪过了,那时红衣三娘子只得无功而返。

上天的旨意,自然不可违抗,但这却于凡人无碍。

如果赵谦将红衣三娘子拦在了门外,误了放火的时辰,天庭也不能追究赵谦的过错,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不知道天旨的内容,挡了三娘子,也只能算是无心之举,这自然不会算是有罪了。

但天道是公平的,如果赵谦把红衣三娘子拦在城外了,那么将这件事透露给赵谦的静月,就得要受到泄露天机的责罚了。

于赵谦来说,如果拦住了红衣三娘子,那么他就救了红流城的万千人命,是一件大善事。如果拦不住,也没有过错,毕竟火烧双流城是天意,如果能轻易改变,那也算不得天意了。

听了静月的解释,赵谦的心中这才好受了些。

他这才知道静月和水征为什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了,原来这两人大概都已经猜出了这事的最后结果。

赵谦想了想,不满道:“小尼姑,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那红衣三娘子是来放火的,要是你告诉我了,我拼死也要拦住她,也不致于死这么多人了。”

静月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我说出来了,天机就泄露了,这火烧双流城肯定就会改时间了,到那时,怕是算都算不出来了。再说了,鬼神之事,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拜,但不能不敬,双流城的人是咎由自取,天理昭彰,怎么可能不报应到他们头上呢?”

赵谦还想问什么,静月摆摆手道:“不要说我是见死不救,我和水征再厉害,不过是凡人,三娘子是正神,我们拿她没有办法的。起火的时候,我们追上她也只能是请求她手下留情罢了。”

说罢,静月又加了一句:“其实你也算是有功的,若不是你拦着,耗费了大半个时辰,这双流城还不一定烧成什么样呢,怕不会是一个西北角那么简单了。”

两人洗完身上,上床歇息。

赵谦听静月这么说,心里的罪恶感总算是减轻了一些,但想起火中丧生的人们,无家可归的百姓,还有那个被抛弃在火中的孩子,仍是心有不安。

特别是那个孩子,哭的太象女儿了,一想到早夭的女儿,赵谦的心就一抽一抽的。

他紧紧抱住静月,脑袋死命的往静月的肩窝上扎,好象将头顶疼了,心中的痛就会减少一点似的。

静月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无言的给予他安慰。

赵谦在静月的温柔抚慰中,向静月讲述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孩子,又讲起埋藏在心底的这么多年对女儿的思念。

两人说话一直说到天亮,静月眼都没合,就又起来做早课了。赵谦朦胧了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就让静月叫起来了。

赵谦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静月说要去看看火灾后的样子,赵谦一听到“火灾”,立时就没了睡意,利索的爬了起来。

匆匆吃罢早饭,一行人就奔双流城西北去了。

到了火灾现场,大家就都沉默了。

一夜之间,千余间房子就被大火烧成了平地。

满目的焦黑,一地的狼藉。

有好多人在已经烧塌了的房子上翻找着,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大街上,满满的全是无家可归的人。一些人在地上铺了件衣服,就直接躺在大街睡觉了,这中间,还有许多孩子。

更多的人坐在路边,望着那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家园沉默流泪。

赵谦虽说父母早逝,没人宠爱,但毕竟是皇家血脉,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苦,挨过累,当然更没有看见过如此巨大的灾难。

当看见这么多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变得一无所有,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这场灾难还和自己有关,赵谦对着这些人,心中隐隐的还是有些愧疚。

“小尼姑,你和水征看看能不能帮他们点忙吧,我带李秀他们去衙门。”赵谦的语气很沉重,也很坚决。

静月问道:“去衙门做什么?”

“我和当地官员商量商量怎么赈灾,你们别走太远,不然我回来找不到你了。”赵谦嘱咐完静月,带着李秀他们走了。

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赵谦发自内心的想帮助老百姓,为老百姓出头办事。

按宋朝的地方官制,这双流城属于一个县的县城,当地最高的官员就是县尉了。赵谦亮出了王爷的官衔,自然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县衙去了。

赵谦直接摆明了来意,询问县尉打算如何赈灾,安置灾民。

那县尉说话很恭敬,也很得体,但说了半天全是空话,绕来绕去,最后将话绕到重点上了:缺钱。

赵谦知道让一个县承担建房,安置费用,确实有些困难,但若要朝廷拨钱,必须要层层上报,然后朝廷层层回批,这一来一去,时间可就长了。再说了,县尉上不上报还不一定呢,县内失火,烧房千间,这要报上去,最轻也得个治理不利的罪名,于仕途有碍啊。赵谦估计县尉会偷偷将这事压下来,胡乱给灾民们发几吊钱应付了事。

赵谦琢磨了一下,然后问李秀:“咱们还有多少钱?”

李秀回答:“十三万两多一点。”

这次来西川,路途遥远,赵谦就让李秀多带一些盘缠,再加上他还想浏览名胜古迹,这钱自然就带得很多了。赵谦虽然是个王爷,没有实权,但他名下挂了好多的闲差,每份都领官俸的,再加上别人孝敬的,皇兄皇嫂赏的,赵谦不说富可敌国,也是富的流油了,平时拿万八千两银子根本不当钱。

赵谦道:“留下十万两银子赈灾。贵县,我丑话说前面,这钱只能用在灾民身上,帮他们盖房起屋,每户最少给十两营生的费用。你若敢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休怪你家王爷翻脸不认人。”

县尉一见赵谦掏钱,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连保证不会贪污一个铜钱。

赵谦还不放心,派了个手下人监督县尉。他心眼多,生怕这个手下人被县尉收买了,临出衙门还一个劲的吓唬人家呢:“那县尉要是贿赂你,你爪子干净点。别心存侥幸,你想想王妃的神通,你瞒得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