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7页)

可怜的池乔从高考之后就没有那么用功过,成堆的资料搬回家彻夜苦读,生怕第二天开会的时候谁冒出个名词儿她不懂是什么意思。这年头做营销的好好的中文不说偏要说英语,说英语也就算了,还全是英语缩写。池乔只得白天做了然状,晚上回家开夜车补课。

盛鉄怡已经恢复常态,除了绵延了大半个月的感冒迟迟不好之外,至少在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有何异样了,生活节奏如此紧张,一睁眼一开工没有人给你悲伤春秋的时间,这样也好,省的把自己活生生变成怨女。外伤好了内伤未愈的盛鉄怡端着咖啡站在池乔旁边,拿着一张张资料翻了翻,“啧啧,真是术业有专攻啊。”然后一脸崇敬地放下那些资料,准备转身回房。

“回来!”

“总监,有何吩咐?”

“我饿了,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盛鉄怡看了看表,“深夜进食,减肥大忌啊!”

“还减肥呢?我都要虚脱了。”

“你虚脱的只是脑细胞。据专家统计,像你这样长期坐办公室,四体不勤的人,最容易肥胖的部位是臀部,大腿,还有腹部。”

“说的好像你不是这种人一样。”池乔白了盛鉄怡一眼。

“就在你从回家吃完饭坐到书桌前面开始,本人已经在小区里完成了半个小时的慢走运动,做完了一整套减肥瑜伽,吃了水果,喝了养生茶,泡了香薰澡,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正是肝脏需要休息的最佳时间,本宫准备就寝了,晚安。”

“盛鉄怡,最近你公司活儿挺少哈?还有闲工夫在这艳羡?喏,这堆资料给我看完,一个小时之后整理一份大纲给我,中英文的。”

“总监,我又不是你助理。”

“现在是了,本总监现在立刻任命你为我的贴身小助理,看之前再帮我弄点吃的,我不吃方便面,谢谢。”

两个星期之后,覃珏宇终于踏进了池乔的办公室。

“还习惯吗?”

自从那次通道事件之后,池乔一直避免跟覃珏宇私下接触,这人太邪了,她吃不准这人什么时候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什么时候又是一副死皮白赖的流氓面目。于是,池乔一般都是绕着道走,能不见就不见,实在要见那就公事公办。

“还行,有事儿?”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好,此刻是流氓模式。

“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

“那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关于这次营销方案的大致想法?”看,又变回来了。

“说啊。”

“那就是说你想听了?”

“你说不说?”

“池乔,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晚上有空吗?”

“覃珏宇,你很闲是吧?”

“怎么这么说?”

“你要不是闲得发慌了说这些干什么?有时间你还不如回你办公室好好做事。”

“我正是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才决定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你讨论营销框架的。”

男女之间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反过来压倒东风。风向变了,这是池乔意识到的事实。暧昧阶段的异性关系,当拒绝的一方意志不够坚定,态度不够坚决的时候,场面就会变得很混乱,很夹杂不清。就像现在的池乔,她分不清楚对于覃珏宇是个什么感情,自然就拿捏不好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一本正经呢,他又会踩过线不轻不重地来两句,义正言辞呢,他又是一副“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的表情让池乔觉得自己太把自己当事儿。这滋味很难受,以至于她常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就连恼羞成怒的怒气里夹杂的也是半羞半怯的模样,很丢脸,也很伤神。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然后再企图若无其事地把关系撇清,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尤其是是这个人时不时都会出现在你面前,一个眼神,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又或者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池乔觉得自己要疯了,否则就是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让她产生了幻觉。她现在老爱出神,视线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就会不由自主地往覃珏宇身上瞄,瞄了之后又会自动自发的产生联想,人的记忆是个非常瑰丽和神奇的机制,你刻意压制但总会时不时地飘出些片段来提醒你,其实你根本没忘,你记得一清二楚,衣服下到底有几块腹肌,敲击着桌面的手指抚摸皮肤的时候带来的触感,还有那些吻,激烈的喘息,这些联想都让池乔觉得自己肯定魔障了,还有晚上做的那些半明半昧的春梦,都让她万分难堪。最理智的做法是自己目不斜视,大念阿弥陀佛,过程虽然很折磨人,但覃珏宇总有一天会对自己失去兴趣的,到那个时候,她就解脱了。可是,真的是解脱吗?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又觉得很失落?

人,从本性上讲都有些犯贱。欲望来临的时候要装君子,装淑女,什么坐怀不乱都是瞎扯谈,可如果这种追逐和吸引消失的时候,光是设想都足以让人两脚一空,无处安身。

覃珏宇不知道此刻的池乔内心的挣扎。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在沙漠里跋涉的苦逼旅人,绿洲就是池乔,时而像是海市蜃楼遥不可及,时而又近在眼前,好像他跑几步就能达到目的地。这种时远时近的煎熬,有时候会让他恶从胆边生的想强攻上垒,有时候又让他觉得就这样静静地不远不近地守着也是好的,至少她就在那里,虽然不是他的,但也不是别人的,或许早晚有一天还是他的。

“今天晚上八点在香格里拉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覃珏宇递给池乔一张请柬。

池乔向来排斥这些应酬,但看了看请柬上的主办方和主题,又无话可说,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她没有理由推脱。在以前那是有托尼,可现在她一个人单枪匹马,连撒娇任性都找不到对象。

当天晚上,池乔挽着覃珏宇的胳膊迈进了香格里拉酒店。

“你今晚很漂亮。”覃珏宇在她耳边说。

“难道平时就不漂亮了吗?”池乔皮笑肉不笑。

覃珏宇笑了笑没搭腔,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像一个万花筒一样多变,有的时候像个小姑娘,狡黠剔透,有的时候像个光芒万丈的公主,骄傲自信,有的时候像个说一不二的女王,杀伐决断,更多的时候还是像个最纯粹的女人,牙尖刻薄,得理不饶人,但偏偏又是刀子嘴豆腐心,逞强的时候最可爱。池乔哪里知道覃珏宇像庖丁解牛一样把她肢解得支离破碎,她此刻正戴着笑语嫣然的面具扮演着房地产新贵覃少的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