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第2/3页)

“哭一哭也好。”埃莉斯说,“最好哭出来,让她哭吧,她整晚紧绷得跟什么似的,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罗斯玛丽哭个不停,脸上交错着黑色的泪痕。埃莉斯引她坐到椅子上;泰格尔拿开她手里的汤匙,把沙拉盆挪到桌子远处。

门正要开时,琼冲过去将门挡住。是凯:“嘿,让我进去。”他说。

“很抱歉,”琼说,“仅限女生。”

“让我跟罗斯玛丽讲讲话。”

“不行,她正在忙。”

凯说:“我得洗杯子。”

“去浴室洗。”她用肩头一顶,将门关上,然后倚在门上。

“妈的,快点开门。”凯在外头喊。

罗斯玛丽继续哭泣,她垂着头,双肩抽搐,两手瘫放在腿上。埃莉斯蹲下去,拿着毛巾一角,每隔一会儿便帮她擦脸;泰格尔帮她抚平头发,试着放松她的肩膀。

泪水缓了下来。

“我疼得好厉害,”她抬脸看着她们说,“我好怕宝宝会死掉。”

“他有帮你做任何处理吗?”埃莉斯问,“开药给你或做任何治疗?”

“没有,什么都没有。”

泰格尔说:“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罗斯玛丽呜咽着。

埃莉斯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感恩节之前,”她说,“十一月。”

埃莉斯说:“十一月?”门口的琼说:“什么?”泰格尔表示:“你从十一月就开始痛,而他竟然什么都没帮你处理?”

“他说疼痛会停。”

琼说:“他有找另一名医生帮你检查吗?”

罗斯玛丽摇头道:“他是一位非常棒的医生。”埃莉斯帮她擦脸,“他很有名,还上过电视。”

泰格尔说:“他听起来像个虐待狂,罗斯玛丽。”

埃莉斯表示:“疼成那样,就表示不太对劲,我不是故意吓你,但你去看看希尔医生,听听别人的意见,别只听那个……”

“那个疯子的话。”泰格尔说。

埃莉斯接道:“他让你一味忍疼,是不对的。”

“我绝不堕胎。”罗斯玛丽说。

门边的琼向前探身轻声说:“没有人要你堕胎!只是要你去看另一位医生而已。”

罗斯玛丽拿过埃莉斯手里的毛巾,轮番擦着眼睛,然后看着毛巾上的睫毛膏说:“医生说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我的朋友一定会认为她们怀孕的状况才正常,而我的不正常。”

“这话是什么意思?”泰格尔问。

罗斯玛丽看着她:“医生要我别听朋友的话。”

泰格尔回道:“你最好听!医生怎么能给出这种奇怪的破建议?”

埃莉斯说:“我们只是叫你再找另一位医生检查,若能让病人安心,我想任何良医都不会反对。”

“你一定要去检查,”琼说,“星期一早上的首要任务。”

“我会的。”罗斯玛丽说。

“一定会吗?”埃莉斯问。

罗斯玛丽点点头:“我保证。”她对埃莉斯笑了笑,然后也对泰格尔和琼微笑说,“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们。”

“你看起来糟多了。”泰格尔打开自己的皮包。“把眼睛整理一下,全部收拾好。”她将两个一大一小的粉盒摆到罗斯玛丽面前的桌上,还有两根长管和一只短的管子。

“瞧瞧我的衣服。”罗斯玛丽说。

“都湿了。”埃莉斯拿起毛巾走到水槽边。

“唉呀,大蒜面包!”罗斯玛丽大叫一声。

“是要放进去烤还是要拿出来?”琼问。

“放进去。”罗斯玛丽边刷着睫毛膏,边指着冰箱上面两条用锡箔纸包好的面包。

泰格尔开始拌沙拉,埃莉斯擦着罗斯玛丽腿上的袍子:“下回你要哭,就别穿天鹅绒衣服。”

凯走了进来,看着这些人。

泰格尔说:“我们在交换美容秘诀,你也要听吗?”

“你还好吗?”他问罗斯玛丽。

“很好啊。”她露出微笑说。

“溅到一点沙拉酱而已。”埃莉斯说。

琼问:“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厨房员工上一轮酒?”

海鲜煲获得巨大成功,沙拉亦然。(泰格尔压低声音对罗斯玛丽说:“加了泪水,别具风味。”)

雷纳托确认好红酒,便大肆地开瓶,然后一本正经地侍酒。

克劳迪娅的兄弟斯科特待在小室里,腿上摆着盘子说:“他叫阿尔蒂泽,好像住在亚特兰大;他说上帝之死是我们这个年代的历史事件,现在上帝是真的死了。”卡普夫妇、蕾恩·摩根和鲍勃·古德曼坐着边听边吃。

在客厅飘窗边的吉米说:“嘿,开始下雪了!”

斯坦·吉勒讲了一串非常毒舌的波兰笑话,逗得罗斯玛丽哈哈大笑。“小心喝醉了。”凯在她肩头旁喃喃地说,罗斯玛丽扭头对他晃晃酒杯,大声笑说:“这只是姜汁汽水!”

琼的五十多岁男友坐在她椅子旁的地板上,抬头热切地跟她聊着,一边抚弄她的脚与脚踝。埃莉斯跟佩德罗聊天,他点点头,看着房间另一边的麦克和艾伦。克劳迪娅开始帮大家看手相。

威士忌快喝完了,但其他酒水都还很充足。

罗斯玛丽端来咖啡,清了烟灰缸,也清洗了玻璃杯,泰格尔和卡罗尔也来帮忙。

之后她跟休·邓斯顿一起坐在飘窗边喝咖啡,看着纷落无尽的湿厚雪片,偶尔会有雪片敲击在菱形的窗玻璃上,然后滑落消融。

“我年复一年地发誓要离开这座城市。”休说,“远离罪恶、噪音及其他一切,然而每年下雪或纽约举行鲍嘉电影节时,我却依旧在这里。”

罗斯玛丽淡淡一笑,看着落雪。“所以我才会想要这间公寓,这样我就可以坐在这里,生着火,欣赏雪景了。”

休看着她说:“我敢打赌你还会读狄更斯的作品。”

“当然喽,”她说,“没有人不爱看狄更斯。”

凯走过来找她说:“鲍勃和西雅要走了。”

所有人在两点前都离开了,罗斯玛丽和凯独自待在客厅里,四处是狼藉的杯子、用过的纸巾和满溢的烟灰缸(“不要忘了。”埃莉斯离开时悄声说。她怎会忘记)。

“现在要做的事是,搬家。”凯说。

“凯。”

“什么事?”

“我要去看希尔医生,星期一早上就去。”

凯看着她,没说话。

“我要请他帮我检查,萨皮尔斯坦医生不是在说谎就是疯了……我不知道。这种疼法是种警告,表示有问题。”

“罗斯玛丽。”凯说。

“而且我再也不喝米妮的饮料了,”她说,“我要跟别人一样吃维生素丸,我已经三天没喝了,我让她把饮料留下来,然后倒掉。”

“你——”

“我自己调饮料喝。”她说。

他聚集起所有的惊诧与愤怒,指着身后的厨房,对她吼道:“那些婊子就是在厨房给你那些建议吗?那是她们今天给你的暗示吗?要你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