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一首情歌 第五十八章(第2/3页)

  他以手掌撑在眉宇间,遮住了一些难以启齿的脆弱形象。

  傅剑玲道:“我想了很多很多,也许我犯了一个错误,就是我总在寻找一个绝对的空间,我想找到它,而且一度以为我已经找到了,然后我把我和你都放在这个空间里。我觉得这样就对了,在这个绝对的空间里,时间和金钱都没有意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即使是现在,我还是无法摆脱这种念想。”

  “可惜,就像李玲如说的,我们自愿选择生活在世俗里,总有一天,要面临世俗的考验,然后,时间来验证结局。”

  傅剑玲说着,嗓音渐渐变得沙哑,“可是,当我寂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那个绝对的空间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着。今天是一个人,明天还是一个人,后天,再后天,也许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

  生平发誓不再哭泣,她却无法压抑自己,“所以,你也给我一个答案好吗。韦宗泽。”

  “这是因为寂寞,还因为爱情。”

  原来,他们都很想知道的答案,只不过是转动钥匙这么简单。就像很久以前,她在借来的书中夹上一张自己的照片。就像他为她唱一首情歌,在寄来的信件贴着麦子黄的50分邮票,而她一看那字迹就知道寄件人的姓名。

  韦宗泽的怀抱,早已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亲吻也是,爱抚也是,只有紧张起来会皱起眉毛的习惯还跟以前一样。还有激动的时候,其实他很想亲她的眼睛,却总要忍着改用额头贴住她的。

  “只要今天不是在做梦,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

  他说。

  “分手的那天,我想对你说等我,可是我没能说出口。”

  “结果,就算你恨我,怪我,还是一心一意在等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

  他的话,有些沉重,“只有你知道,其实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时至今日,那些在他少年时摩拳擦掌渴望拥有的东西,现在都一一拥有,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但那少年的脸孔,却离他而去,永远留在了傅剑玲的眼睛里。

  是的,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

  葛离在第二天擅自拿备用钥匙打开韦宗泽的家门时,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傅剑玲坐在韦宗泽常用的电脑前正在看网站,头发湿漉漉的样子表示她刚洗过澡。韦宗泽却还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傅剑玲发现葛离进来时,稍稍有点惊道,“你有他家的钥匙啊。”

  葛离尴尬得不得了,这时候好像不是给她解释为什么他有韦宗泽家的钥匙的好时机。

  他瞪大了亮眼,非常非常激动地问傅剑玲:“你……你们和好了?”

  傅剑玲唔了一声,虽然没有回答,却明明给他点了个头。

  葛离那会儿,差点真就给她跪下了。连忙掏出手机,“不行,这事太刺激了,我得赶紧给我老婆打报告!”

  傅剑玲就想着一会儿许为静听完八卦,马上就会追命似的再给她打过来的样子。这会儿她肯定还没起床,然后接到电话会首先骂葛离妨碍她睡觉。想着她就一阵好笑。

  韦宗泽也醒了,惺忪地揉着眼睛从房里走出来。

  看到傅剑玲正在用他的电脑看新闻,她指着正在阳台上打八卦电话的葛离说:“他正在跟许为静打报告。”韦宗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挠挠后脑勺,坐到她身边,“唔,我看我以后得把放在他那的备用钥匙收回来了。”

  傅剑玲决定先回武汉。不管这一次她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至少她能确定自己除了这段关系以外,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

  韦宗泽送她上飞机时,紧紧抓住她的手:“等我回去。很快。”

  “嗯。”傅剑玲垂眸回道。

  飞机起飞后,她感觉自己正在离开北京,心里无端端一阵难受。不仅仅是因为韦宗泽的思念,其中还有一些无迹可寻的情绪,它们都随着飞机一起飞上了云端。

  她身上还披着韦宗泽的衣服,出门时发觉又变天了,她却没什么衣服可穿,怕赶掉飞机,她也没时间再去买一两件,只好披着他的外套就出来了。记得他以前是不用男士香水这种东西的,现在却在他的衣服上散发出淡淡的人造的香气。这种香气往往是用来藏匿自我,迷惑他人的。

  她在飞机上打盹,而那香味却慢慢变成一种暖气,令她沉迷。

  有一个画面,悄悄从心底浮起。

  韦宗泽大一时一个人在面租房子住,傅剑玲去帮他打扫,结果在垃圾桶里看见一只纸折的飞机,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因为好奇,把纸飞机从垃圾桶里挑了出来,但她并没拆开,因为她却认得上面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虽然看得断断续续,但几个关键的地方却一览无遗,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只能在韦宗泽进来发现之前,把它重新放回它原来所在的地方。

  晚上吃完饭时,她看到韦宗泽直接把那只垃圾桶里的东西全部打包拿到外面倒掉了。

  她发觉自己和韦宗泽最大的不同是——她喜欢保存旧东西,信件、礼物、笔记等等,而韦宗泽从来不这么做。但是他们两个人在相识已久的朋友眼里,却都有点因平静接受反而显得无情的地方,这竟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

  那时候,他们比现在还要年轻,比现在相信爱情。

  但在那色彩斑斓,觥筹交错的盛宴里,杜雅却永远地离席了。

  错爱的薛涩琪,试炼的许为静,还有这个无情的傅剑玲。

  当她们举起盛着美酒的高脚杯,为十年一场春梦,二十年一段岁月,三十年一个轮回干杯,那阡陌红唇所唱出的祝酒词,是否会有一些伤悲的意味!

  彼此掩藏秘密,旋即又将它和盘托出,你问我的问题,有一天我也会反过来问你。而我们共同的梦境,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发觉它是一段往事。

  一絮飘摇成往事,谁为昭华入梦来。

  傅剑玲回武汉时,李云桥已经离开到德国去了。她从高志那里听说,李云桥一收到她去北京的消息,马上拎包就走。高志说完,还问傅剑玲,对有些人来说,事业和私人感情就是无法分割开来的,你不选择他,他大概会彻底无视你了。关于这点,你有没有一点懊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