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额角柔软微温的触感(第3/5页)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好好长大。这是她和那个十四岁男孩的约定。那个约定是她的希望。在那些黯淡脆弱的日子,从十三岁到现在,这个约定一直支撑着她,给她力量。

  尽管约定已毫无意义,但她还是要蒙蔽自己:约定还在,男孩还在前方等待。

  她太需要这份力量了,没有什么能代替它。

  太阳渐渐升高了,阳光也炽热起来,公寓花园的树木丛中,夏蝉在欢愉地唱歌。

  画未没有去食堂吃午饭,她吃了一包泡面,强打精神开始画画。

  这是于采薇和她约好的,于采薇每周画五幅,她画两幅。她们一起努力,互相监督。在这种时候,画画能让她平静下来。

  她快画完时,宿舍电话响了,陆昊天说:“你这家伙窝在宿舍做什么?快出来,我到你们校门口了!”

  画未心想,他来做什么呢?她洗干净手上的颜料,用冷水洗了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陆昊天穿了一件果绿色的T恤,正站在校门口往她来的方向张望呢。他挥手叫她,兴奋地说:“我刚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刨冰,我吃了两口就立即决定来喊你,简直太好吃啦,必须跟你一起吃!”

  画未笑起来:“究竟是有多好吃啊?”

  “吃了你就知道啦!”

  陆昊天是坐出租车来的,出租车还在路边等着,画未只好和他一起上车。

  陆昊天心情很好,语调愉快地讲着身边的趣事和从网上看来的笑话。

  画未强颜欢笑,她不想知道他这些事,更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忧伤脆弱。

  她心里早就坚定地认为,她的感情,与他无关。而他的感情,也与她无关。

  他们是狐朋狗友,无论生活多忧伤,当他们在一起时,他们就要没心没肺地欢笑。

  刨冰店就在陆昊天学校对面的街上。

  刨冰堆成小山,料多,量足,色彩缤纷,画未尝了一口,笑着说:“哈,果然很好吃!”

  陆昊天举着勺子,看着她说:“我的愿望,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做很多有趣的事,我要一件一件去完成。”

  他说得那么自然,想来这愿望在他心里生长了许久。画未惊愕不已。她惊愕的不只是他的愿望,还有他的语气:深情,温柔。

  邻座的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在热烈地说着什么,一个高声说:“那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另一个斩钉截铁地说:“不是犯贱!而是因为,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哪怕全世界都喜欢你,你也是孤独的!”

  画未心里一震,向说话的女生投去一瞥。

  他们吃了刨冰出来,陆昊天又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那边有个书吧。”

  画未笑起来:“哪儿不能看书啊?刨冰也吃了,我回去了,画还没画完呢。”

  陆昊天扭扭捏捏地走到街边去拦车。

  画未扯住他:“拜托!我们来的时候我就不想坐出租车,不过是你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日晒。现在我一个人,公交车完全OK。”

  回去的路程很长,夕阳映照在车窗上,画未回味着刨冰的好味道,心里却忐忑难安。

  她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梦见了魏泽川,似乎他就坐在她身边,车子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她睁眼醒来,身边空空的,谁也没有。她的心也空落落的,微微酸疼。

  宿舍很热闹,她们都回来了。

  有人打开音箱放着歌。

  艾莉莉正挥舞着卷发棒,激情澎湃地卷头发。

  隔壁宿舍的也来了,嬉笑着分享她们带来的辣子鸡丁和烤鸭。艾莉莉马上挑了一块肉多的,跑过来喂给画未。

  梁阮阮也进来了,画未走过去,冷冷地说:“到阳台去,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魏泽川找过我了,他说他不会再和你有牵扯!你死心吧。”梁阮阮先发制人。

  画未问:“叫人把我捆起来扔在旧教室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她仍有得意之色。

  “你是不是以为没什么?梁阮阮,你这是绑架拘禁,你在犯罪!我可以马上报警!”

  梁阮阮惊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我又没喊她们打你!也没打算关你一辈子!”

  画未狠狠地瞪着她,梁阮阮心虚了:“今天早上她们去了旧教室,本来就是去把你放了,可你早不见了……”

  画未打断她:“最后一次,梁阮阮,这是最后一次!”

  梁阮阮恼羞成怒,大叫:“魏泽川绝不会再和你有牵扯!”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她们,梁阮阮摔门而出。

  画未摆摆手:“我没事。”

  她耳边反复响起梁阮阮那句“他说他不会再和你有牵扯!”他真的这么说吗?他真的要放弃吗?受伤害的人是她,她都不愿放弃啊!

  看来,他真的早已忘记他们的约定。看来,他的感受和心意没有她那样深,那样浓,那样无惧无畏。

  她身体里那个好想坚定爱的变形金刚飞走了,只剩下好想哭的脆弱小女孩。

  画未竟然收到魏一聪的信。

  他说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像看到花开一般心生欢喜;他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女生让他有这样的心情;他说他是不善表达的人,但他会用行动证明他有多么庆幸能遇见她;他还说……

  一定是魏泽川跟他说了什么,鼓舞了他,怂恿了他。可他明知自己心有好感的人是他的哥哥,他还这样做,他还有没有兄弟道义?这不是趁虚而入吗?

  画未对他的感激与好感,顿时因这封信而减少了一大半。

  她给魏一聪回了信,就一句话:“我只当你什么也没说过。”

  像往常一样,在校园里的很多地方,画未还能瞥到魏泽川的身影。但她瞥到了就转过身去,她不会再像往常一样,与他遥遥相望,默默回应。她不会再对着他的山谷大声呼喊,她知道,无论她如何用心用力,她也听不到他的应答,她能听到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