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桑榆坐在病床上,护士过来给她换药膏,药膏散发着浓浓的麝香味。

“记住不要沾水,还有这个药晚上吃两颗。平时给腿部做一些按摩,会促进血液流动。”小护士认真的说道。

桑榆撸下裤子,“麻烦你了。”

小护士微笑地站起来。

天渐渐地暗下来,桑榆从窗户向外看去,路灯已经打开了。陈池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桑榆咽了咽口水,脑袋耷拉着,这一天她也是累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他走,毕竟他也帮了她。她右手托着脑袋,眼前的食物越来越迷糊。

陈池看着那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晕黄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凝聚着丝丝温馨,他的心顿时柔软下来,走近了一看,这傻丫头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他抬头,轻轻地佛着她的发,三千发丝,很柔软,很光滑,看到桑榆很爱惜自己的头发,一点染烫的迹象都没有。因为刚刚洗完头发的缘故,他呼吸间都充斥着淡淡的清香。

桑榆整个人已处于迷糊状态,陈池的触碰,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桑书江搂着她,爱怜地顺着她的发,她的心底暖暖的,情不自禁地呢喃而出“爸爸,爸爸——”

陈池蓦地手一顿,面上抽搐,心里愤愤然,“爸爸!”叹了口气,爸爸就爸爸吧,至少说明桑榆心里对他还是有感觉的,陈大少小心翼翼地把桑榆扶躺下,留了一盏台灯。

桑榆一躺下,光线就直射到她脸上,她有意识地抬手就覆在眼睛上,陈池赶紧把灯光调暗,安静抒怀,橘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整张小脸熠熠发光,他又轻轻地把桑榆的手塞进被子里。

注视着她的睡眼,微微而笑。

第二天,桑榆一大清早醒来,环视了屋内一圈,也没看到陈池的身影。她拍了拍后颈,心里纳闷也不知道陈池什么时候走的,她是一点知觉也没有。

洗漱好出来后,令一个护士走来,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桑小姐,这是陈先生让人送来。”护士一脸的羡慕,那么个男人,英俊多金,又是那样的家世,是个女人都想嫁他吧。

桑榆眼神深幽地看着那个保温桶,一霎那间,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栓住了。她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肚子也是饿了。

不得不说,陈池的安排总是很到位,粥的温度正好,这个味道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尝过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苏记的。

吃完早饭,桑榆简单地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踏上相亲之路,心底到底是没底。身上的衣服还是陈池送的,纯白的修身白衬衫,米色的九分裤。简单淡雅,去相亲也不失体面。

坐着公交车饶了大半个城市,桑榆终于找到了“海之角”,站在门口,门童疑惑地看着她,“小姐,你有预定吗?”

桑榆点点头,报上了余主任的名字。门童推开门,里面的侍者就主动上来引路。这里真够奢华的,余主任怎么会约在这个地方。

侍者打开的门的一霎那,桑榆看到一个俊朗的男性背影,脚步不自觉地停下来,心里咯噔一下,余主任正巧抬头看到她,笑眯眯地说道,“小桑来了啊。”

至今,桑榆都不敢相信在那个背影转身的瞬间,给她带来的震惊,以至于她整个人傻傻地怵在门口长达半分钟之久。

江子箫嘴角含着笑意走到她面前,左脸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漆黑的眼窝闪着几分探索,“桑老师,你好——”他伸出手,“常听余主任提起你。”

桑榆有些失神,再一次零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削瘦的脸庞,挺拔的鼻梁,飞扬的眉毛,俊朗非凡,敛了敛深色,顿了顿,礼貌地一笑,“您好!”

江子箫眉间短暂地一簇。

“小桑,这就是我以前的学生,江子箫。”余主任笑说道,又看看手表,“我正好要去教育局一趟,就不耽误你们年轻人聊天了。”

桑榆心里一笑,国庆节教育局还办公,于主任这慌说得倒真是有水平。

余主任一走,这气氛顿时冷下来。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在桑榆的想象中,今天的相亲对象是一个普通人,有着一个简单的背景,朝九晚五的上班。江子箫,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豪门是非多,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江子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桑榆,这个女孩子一点情绪都没有掩饰,脸上的不高兴显而易见。他摸了摸鼻尖,“桑老师,在学校还习惯吗?”

桑榆笑笑,“挺好的。”

“我小时候也是在这个学校读书的。”

“是吗?”

“当时余主任是我的班主任,和你一样也是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我们那时候读书很皮,我记得有一次,都把她都给气哭了。”江子箫似是在追忆着。

桑榆听的一惊一惊的。

“桑老师没有遇到这样的学生吧?”他声音很轻扬。

桑榆摇摇头,她很幸运。唯一比较麻烦的事,就是她在高中实习的时候,班上一个男生疯狂地追求她,着实把她吓怕了,也就是因为此事她才选择来小学的。

“现在的孩子都难教吧?”江子箫捧起紫砂杯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小孩子自有他的脾性,把握好了和他们相处很容易的,相对于成人的世界,他们更简单,更纯真,和他们在一起整个人仿佛都鲜活了。”

“喔——”江子箫声音一扬,看着桑榆渐渐舒缓下来,谈起她的学生,脸上不知不觉就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来桑老师很喜欢这个职业。”

桑榆蓦地一顿,她无法说出她当初选择这个职业只是厌世的逃避,她抬头笑笑。

陈池驱车来到医院时,手上揽着一束深红的玫瑰,妖艳欲滴。推门病房门,看到的就是一室的清冷。他冷冽地把花束往地上一滞,花瓣散落在柔软的地上,一瓣,又一瓣,点缀在灰色的地毯,了无生气。

医院的负责人进来时,看到陈池处在盛怒的边缘。

“人呢?”陈池冷冽地说道。

护士唯唯诺诺的说道,“病人说要下去走走——”

“下去走走——”陈池眯着眼,“那么她现在人在哪?”

护士觉得很委屈,病人有自己的行动自由,他们是医护人员没有权利限制病人的行动。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她生生地咽下口中的话。

宋瓷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池把人家小护士吓得都要哭了,他撇撇嘴,“好了,你回岗位上去吧。”

小护士红着眼,默声走了。

“阿池,她一个成年人,你担心什么?”

陈池闭上眼没有说话。宋瓷坐下来,沉默了半晌,“阿池,你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