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26页)

我说:“你怎么了。”

她冷笑三声,听得我汗毛直竖:“靠,我还以为他是真放不下我,原来人家是带着旧爱来跟我示威来了。”

普通人遭遇这样的情况一般是拔腿泪奔,但令人欣慰的是,周越越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已经摆出笑脸欢快地迎上前去:“哟,这不是伍老师吗,前一阵子听说你离婚了,原来现在跟何少在一起了啊,何少你也太小气了,这么件大喜事也不说出来跟我们这些老朋友庆祝庆祝。”说完还哥俩好地拍了怕何必的肩。

小鸟依人得完全看不出年龄来的少妇伍老师飞速瞟了何必一眼,对周越越讪讪道:“好久不见啊越越。”

何必皱着眉要去拉周越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碰巧遇到。”然而周越越运动万能,这一拉被她灵巧躲开,那昏黄的日光把树下情景染成一张戏台,我站在不远处,直觉像在看一场皮影戏。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说:“洛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愣了一下,想这句话不愧为偷情被抓时的首推台词,真是太经典了。

周越越回头对我招手,我想起自己的职责,立刻小跑过去。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微笑对何大少道:“咱们都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从今天开始,我们俩就没关系了,嗨,咱们俩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关系,都是你在处心积虑地搞关系,总之吧,你和伍老师好好过,我和宋宋好好过,你看,我被你逼得性取向都改了,你再逼我我就只能去变性了。”

我连忙说:“亲爱的,你可不能去变性,你身高不到一米七五,变成个男的就是二等残废了。”

周越越说:“我要是个二等残废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了?”

我立刻说:“这怎么可能,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就算你变成路边的一棵草,教室里一把椅子,蛋糕店里一个羊角面包,”说到这里我已经感觉自己不行了,但仍鼓起勇气坚强地完成了这句话:“我也不会……抛弃你。”

周越越感动说:“你太好了。”

我谦虚说:“我没有那么好,你才好,你是最好的。”说完我们俩集体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哆嗦。

伍老师已经目瞪口呆,何大少苍白着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我哆嗦完毕,想着差不多应该下猛药了,遂立刻回忆前几天扫过的一本言情小说,特别诚恳地握住何大少的手:“你就成全我跟越越吧,我和他经历的那些不是你能够想到的,你离开她可以活得很好,但我离开她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眼角余光瞟到周越越,可以看到她嘴角细微的抽搐。

何大少抽出手来撑着额头,半天,道:“颜宋,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你不知道,越越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在心里暗叹这场景太琼瑶,每一句台词都是这么的天雷轰顶,简直令人无从招架。

我咬了咬牙,道:“她就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段风景,失去了这一段风景你还有无数段风景,可我的人生道路上就只有她这么一段风景,失去她我就一无所有了。”

周越越已然被雷得支撑不住,一把拉住我,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比赛也快开始了吧。”又转头对何必道:“我们就先走了哈,回见。”

何必的声音压抑地传来:“越越,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在你生日时陪你去梅花山看孙权,你生日快到了。”

周越越愣了一下,没有回头,我奇道:“梅花山看孙权,这是句暗号?”

周越越边拖我走边摇头:“不是暗号,那时候我跟他还没分手,看了吴宇森导演的《赤壁》,一下喜欢上了孙权,就想去梅花山埋孙权那地方看看。”叹了口气又道:“孙权,春秋战国时期的著名将领,成功男人的模范啊,文武双全。早期虽然不太出色,赤壁之战他射曹操那一箭射得还真帅,自那以后,他立刻信心大增,一边带兵打仗,一边刻苦写作。他把这两个兴趣完美地结合起来,将自己带兵打仗的经验写成一本书,流传千古,真是不可多得啊。”

我仔细想了一遍,又想一遍,没想出孙权写过什么书,转头请教她,她惊讶道:“孙子兵法啊。这么出名你都不知道?”

我望着天空漂白的浮云,一时之间有点感伤,道:“那什么,你平时要没事儿还是多看点国学书吧。”

但她明显没有在听我说什么,兀自感叹了句:“人生真是无常,其实我对何必那小子,靠,算了,不说了。”

我一想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算了,不说了。

周越越把我推进篮球场,让我先去场内热会儿身,她自己在外边一个人坐坐。我刚迈进场子又被她一把抓回来,她不安地看着我,半天,道:“宋宋,你觉不觉得我这个人特别没有逻辑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搞艺术的,要什么逻辑。搞艺术的要有了逻辑,以后就只能成卖艺的,成不了艺术家了。”她得到安慰,回旁边椅子上坐好,对我挥了挥手。

球赛很快开始。我们栏目组和电视台其他栏目组相比,在收视率上虽然稍显逊色,但是在田径运动上真是不遑多让,独领风骚。每个成员都有一项甚至两项体育特长,在各种各样的体育赛事中为台里赢得荣誉,从而帮助台里从学校处获得不少奖金补贴,真是曲线救国。我时常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节目烂到那个地步,台长都不忍心将它取缔的终极原因。而此次篮球比赛,更是由我们“学术广角”一力承包,令头儿感到荣耀非常。

比赛打到一半,胜负已见分晓,下半场除非广播站那边动用少林高僧男扮女装来打功夫篮球,否则转败为胜的机会相当渺茫。我抬头看向场外,周越越已经不知去向,这种一面倒的比赛确实没有什么看头。岳来趁着休息间隙过来靠了靠我的背:“场外跟蒋甜说话的那个人好像是……秦大师?”

我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不远处树下那个穿西装三件套、外边还套了件大衣的男人果然是三天不见人影的秦漠。

我点了点头:“嗯,应该是他。”

此时正好有一辆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蒋甜灵巧一闪,正好贴到秦漠身上。我目送自行车远去,蒋甜和秦漠拉开一点距离,正低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