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说每个女人都爱他(第2/3页)

多多摇头,抬手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唇上的口红,抿着嘴说:“哪有什么孩子啊,结婚后没多久就离了,那个毕苏生竟然背着静安跟了一个大嘴巴大鼻子的四十岁老女人,真不知道这个画家是什么样的审美观,难怪画出来的画都那么得抽象!”

离婚了?她心里一惊,刚浮起一丝羡慕的心,又低潮了下来,男人的心,根本都不是女人可以去诊断的。即使女人全副武装带着一切装备和器械,本想所向披靡,可最后还是一无所知,原来男人是从来都没有心的。

男人只有眼睛,是极感官的动物。

恋爱中的男人,用眼睛在爱,通常心是罢工的。恋爱中的女人,用心在爱,大多双眼是蒙蔽的。

她记起曾和冯伯文一起看《胭脂扣》,那时冯伯文批判如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如花企图用药毒死十二少以免十二少独活,冯伯文说如花真是又狠毒又阴暗的女人,爱得那么自私。

当时她也认为如花是自私了,如果真的爱,为何不放对方一条生路。

爱,是放生,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救赎,而不是枷锁。

如此想,她不过是将冯伯文救赎后放生,此后,不再同归。

静安住的地方就在静安寺附近,其名字也就是缘自所住的地名。多多说静安和毕苏生离婚之后,毕苏生还算大度,房子都留给了静安,毕苏生去了那个大嘴巴大鼻子的女人家,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前两任丈夫都死了。

多多说做男人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三件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那个大嘴巴大鼻子的女人,死了两任老公,倒活得也有滋有润的。也许是怕找个年纪大的男人又会被自己克死,所以大嘴巴大鼻子的女人就开始明白了,要找就找年轻的。

到了静安的家,是一座单门独院的小庭院,多么像水墨画里的院落啊,她一下车,就想上海这么国际化的都市里竟会有这么水墨的一个宅院。

多多站在门外,给静安打了一个电话,说就在门外,是和曼君一起来坐坐。

听得出来,静安十分的欢喜,门很快就打开了。

静安穿着一件绿色香云纱的裙子,肩上披着的是一条宽大而长的红色纱巾,倒像是披肩一样随意地围在肩上,这红绿间,怕也只有静安这样与颜料为伴的气质女子才能穿得这么动人。

有多久没见了?她想她和静安应该有两年多没见了,多多倒是和静安在咖啡厅约了几次,她们三个女子拥抱后,促膝坐在沙发上。

静安原先是一头长直发,现在变成了卷发散落在颈间,静安煮了三杯咖啡,三人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却看见了客厅里有男人的沙滩裤和人字拖,还有一些男人的气息。

那是单身女人不会有的气息,是专属男人身上的。

曼君突然又想起那个傲慢的男人车上清淡的木香。

静安像是明白了,解释着说:“我前夫和他女朋友去日本玩了一段时间,这次回来,暂住在我这,好像他女朋友的儿子留学回来了,不方便。”静安轻轻的声音说着前夫的女朋友,言谈举止间都有毕苏生的味道和气息。

她倒真难以理解了,多多却好像一点也不诧异。

她喝着咖啡,望着面前温婉而清欢的静安,想这么美好的一个女人,他的前夫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女人都不适合做妻子还要离婚,那什么样的女人能娶?

谈话间,静安一下就站了起来,边快步走向厨房边说:“啊呀,我差点忘了,我还炖着排骨冬瓜汤,他是最爱喝汤了,他不喜欢喝煮得太浓的汤,他喜欢清淡的口味……”

曼君端着咖啡,望着静安娇小而紧张的样子,她在想,静安真的和毕苏生离婚了吗?这哪里像前妻啊。可是他们明明都离婚分开了两年啊。

静安把汤盛好了放在一个白瓷小汤盅里,这才坐下来。

她瞥见静安的手被热气烫得通红的。

她和静安交谈,静安总是会不经意地说起前夫毕苏生,说苏生喜欢穿灰色格子的睡衣,苏生不喜欢在卧室里吃东西,苏生不喜欢晚上睡觉时把窗户关上……

简直不敢让人相信,静安心生念念的苏生已是前夫,他们似乎并没有分开过。

多多正抱怨着爱上了袁正铭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不仅要体贴周到,还要提心吊胆,总担心会有别的女人要抢走袁正铭,还说袁正铭总是在哄自己开心,承诺的事总办不到。

她明白,多多要的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有名分。

女人到底是聪明的,男人在前面追揽着财富名利,而女人只要追揽住这个男人就行了,那这个男人拥有的什么不都是女人的了。

静安在一旁说:“认错了就好了啊,愿意哄你开心那就是爱你,苏生是从来都不哄我的,哪怕我哭得再伤心,苏生也不会哄我一句的。”

曼君得出结论,静安太爱苏生了,而多多不爱袁正铭。

多多问静安那个大嘴巴大鼻子的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静安脸上竟是一脸的平静,说:“是苏生现在的女朋友,叫安娜,也许这只是一个昵称,苏生在我面前是这么叫的。苏生和安娜在谈恋爱,可安娜有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安娜的儿子不喜欢苏生,苏生只好先搬回我这里。”

她吃惊着,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呢?

静安笑着同她们说:“苏生还当着我的面前和安娜接吻拥抱,安娜为苏生披上大衣,两人一起相拥出门,十分的恩爱。”说这话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聊到很晚,静安抱来了一个枕头,说晚上睡沙发。

多多问了一句:“沙发这么窄,你怎么睡啊,为什么不睡房间啊?”

她看着静安绿色的裙摆,多么乖巧的女子,看起来一点儿悲伤也没有。

静安抚着枕头,轻轻答道:“苏生和安娜约会去了,晚些会回来的,那是苏生的床,即使离婚后他搬走了,我也没有睡过那张床,他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他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静安的表情和语气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是怎样的甘心和情愿啊!

听着静安口口声声地念着苏生苏生,她就想,为什么她就没有办法这样卑微地去爱冯伯文呢?

原是她,还不够伟大。

她和多多一起离开静安的住处时,已是凌晨时分了,她看着夜空,突然觉得自己和静安说的这些话,像是上了一堂课,而这堂课里,是她和多多怎么也学不会的东西。

快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她看见静安倚靠在窗户边向她们挥手道别,寂静的庭院里,也许只有静安一个人独自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