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真人……就当我鬼迷心窍吧。(第2/3页)

不多时,玉骨抬了水进来给河蚌刷壳,不免就将前面的事讲给河蚌:“知观要送主人回清虚观,还和于琰真人起了争执,不过真人同意了。”

河蚌翻了个身吐了一串泡泡:“他应该感谢容尘子,哼,白捡回一条命。”

玉骨顿时色变:“您是想……”她不敢再说下去,拿了特制的澡巾仔细地帮她擦壳。

夜间,容尘子为河蚌护法,助她再窥天道。对于这个,河蚌是轻车熟路,也不大在意,伸伸懒腰就借着怀梦草离魂,容尘子比她谨慎得多,在外布了阵防止妖邪相侵。

约摸一刻,榻上盘腿而坐的河蚌突然绷直了腰身,容尘子立刻安她魂魄,不多时,她倒也顺顺利利地返转。

“如何?”容尘子以她怀中的鲛绡拭去她额间细密的汗珠,又倒了糖水喂她。河蚌喝了半盅甜汤,方才垂眸道:“大风坡右侧二百七十余里,有处绥山,妖怪就在那里了。我观它不过一千多年的道行,老头儿和少衾他们同去定无大碍。”

容尘子这才放了心,又低声训:“不许胡乱称呼!”

次日,行止真人带领门徒赶到,容尘子也就带了河蚌和几个徒弟准备返回清虚观。出发之时天色未亮,河蚌还没睡醒,容尘子连唤了几次,然她睡觉最是打扰不得,一时只急得呜呜啼哭。容尘子啼笑皆非,只得将她化为河蚌,打成包裹挎于臂间。于琰真人有心再劝,然观他爱怜之举,也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庄少衾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免也多有不解:“真人,这河蚌虽然顽劣,但自从跟着我师兄以后,也就是贪吃了些,并无其他恶行。如今她身怀天风、天水灵精,更是已登仙道,各处无不争抢。她随着师兄,未尝不是好事。再者,师兄从小到大,从未有一件事物能入得他眼,如今好不容易心有所属,您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于琰真人眉宇难舒:“少衾啊,彼之蜜糖,此之砒霜,别人争抢的物什,未必适合任何人。这河蚌虽然已登仙道,但容尘子毕竟是天生正神,儿女私情,他若回归神位之后吾也就不再操心了。可如今万一有所闪失,我如何向紫心好友和整个道宗交待……”

庄少衾为人最是洒脱不拘,对这种没事找事的杞人忧天之举,他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好在于琰真人也没有非要他理解:“通知行止,我们出发吧。”

容尘子御剑而行,将河蚌送回清虚观也不过半个时辰,天色刚亮,七月盛夏的清晨,山间蝉鸣初起,空气中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行走其间,令人神清气爽。

容尘子将河蚌先送回自己房间,她仍在熟睡中,还时不时往壳外吐泡泡。容尘子轻轻摇头,摸了摸她灰黑色的蚌壳:“我先进宫面圣,圣上下令设国醮为国祈福,国醮乃圣事,期间也难以和你见面,只怕须两个月光景,你要乖乖听小叶的话,不要乱跑。”

河蚌睡得正香,身边有人聒躁不休,她不耐烦地合紧蚌壳,连泡泡也不吐了。

容尘子出得房门,这次国醮他准备带清玄、清素同往,清虚观的事仍交由叶甜打理。对于叶甜他是放心的,只是叮嘱她开启护山大阵。叶甜比较细心,平日她随庄少衾住在宫里,对这个一心慕道的皇帝也颇有些了解,不免就将皇帝的喜好一一告知。

容尘子也不在意:“师哥此去并非讨圣上欢心,一些繁复琐事,不记也罢。”

清虚观香火鼎盛,山门刚开,已有香客陆陆续续前来,叶甜忙着接引善信,河蚌也睡醒了。醒来后她就发现容尘子不见了。

观里的小道士生怕她哭闹,又给做了许多吃的,再加上玉骨开的小灶,容尘子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好吃的。这河蚌左右看了看,终于开始啃素鸭脖,一边啃还一边思考,这个老道士肯定进宫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吃完再哭也来得及。= =

她边看《封神榜》边吃东西,她识字不多,看也是半读半猜。就这么一直吃到中午,然后她又困了。她揉了揉眼睛,玉骨赶紧过来喂了她一蛊罗汉果莲藕甜汤,用绞得半干的毛巾给她擦脸和手,擦完之后将床边竹篮里的骨头、果核等收走。

盛夏天气炎热,虽然山间温度低很多,但河蚌天生是受不得热的,诸小道士特地给她买了瓷枕,河蚌枕在上面冰冰凉凉,十分舒适,也就不受炎夏所扰了。

下午,叶甜过来看了她一次,见她睡得乖,也就没有打扰,只吩咐玉骨好生照看。如今她对这河蚌倒是全无恶意了——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天真小妖吧?在她眼里只有三种人,敌人、朋友、陌生人。敌人一定要杀死,朋友要好好保护,陌生人不用搭理。

这样的生活,简简单单、无忧无虑,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幸福得多。

叶甜刚刚走出房间,河蚌便起身,玉骨赶紧上前伺候,她却只是摆了摆手:“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玉骨恭身应承,反手带上门,守在门口。河蚌双手掐诀,不多时已离了魂,往长岗山方向而去。七月的午后,阳光酷烈如火。魂魄不出汗,但河蚌也真是热得受不了。片刻之后,她在李家集那口水井前停下来,周围凡人看不见魂魄体的她,她纵身跃入水中。

井水清凉怡人,但她顾不上享受,一路向下。井下俨然是另一片景象。只见一片红色星形的水藻绵延向前,尽头是一座水晶宫,比凌霞海皇宫规模略小,但玲珑别致。

河蚌缓步入内,有刚刚化形的鱼妖向她恭敬行礼。

水晶宫内的阵设同海皇宫亦是相差无几,一个人正在往桌上摆吃的,那些菜一碟一碟琳琅满目,有清蒸梭子蟹、麻辣沙鱼喉、凉拌蛰皮等等。河蚌脚步很轻,桌前的人头也没回:“陛下来了啊。”

那红衣、黑发,乃至声音语调都是她所熟悉的,河蚌也有些迷糊了:“你到底是谁?”

“还差一个葱烧海参,马上就好了,快过来坐下。”他拉着河蚌坐在桌前,给她挟了一个香波螺。想象着那滑滑嫩嫩的螺肉、仿佛入口即化的鲜香,河蚌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魂前来了。

见她喜欢,面前人儿眸子里都溢出了笑意:“我去准备食盒,陛下带回去吧。”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他还是凌霞海域的淳于临。河蚌轻声道:“你既然逃脱,便应寻一处清静之地好好修行,为何一定要为祸人间?”

淳于临未答话,不多时便取了葱烧海参返转。他细心地将每碟菜都装到食盒里,河蚌用力推他:“说话!”

他微微错后一步,许久才抬眸浅笑:“不愿远离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