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长翅膀的怪兽(第3/4页)

刘阁老心怀鬼胎,自然不肯,执意一同上山。

一行人爬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到得山腰,但这时候天色已晚了。刘阁老便建议在山腰一处开阔之地升火过夜。他早有准备,是以饮食、器具倒也齐全。

炊烟袅袅而起,容尘子拿了罗盘在附近转了一圈。正自出神,刘阁老就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刘沁芳毕竟小,也不懂得。刘阁老只得一边拖住叶甜聊天,一边示意她往容尘子身边靠。

刘沁芳虽不愿意,却也不敢逆父亲之意,只得靠近容尘子:“知观,您在看什么呢?”

她年纪小,容尘子倒没往歪处想,只是注意罗盘指针:“风水地貌最是马虎不得,寻龙点穴之术贫道只是略知一二,实非专长。只能谨慎一些,恐负所托。”

刘沁芳也不知当如何接近他,只能尽量往他身边靠:“知观这就是罗盘吗?”

靠得太近,容尘子可以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他顿时侧行几步避开。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悦:“山路难行,刘小姐也劳累了,歇着吧。”

话落,他自收了罗盘,前行数十步,拈土细观。

刘沁芳无功而返,反惹得容尘子反感,刘阁老暗暗瞪了她一眼,正欲再出损招,突然山下有人娇声喊:“知观!”

那声音清若金玉四溅,容尘子便敛了眉头。他循声找寻,叶甜和刘阁老脸色都不好看。倒是刘家小姐无所谓,她毕竟年纪小,容尘子长她许多,私下也没有过交流。此时一路跟来也不过是遵从父亲之意而已。

此地离刘宅较远,河蚌施了两次水遁术,也有些疲倦,索性坐在一块花冈岩上不走了,只等着容尘子过来抱她。容尘子轻声叹气:“怎的又自己跑来了?……脚疼不疼?”

这货嘟着嘴撒娇:“当然疼啦,你都不管人家!!”

容尘子拿她没办法,知她不讲理,只得打横抱了她上山。大河蚌两手揽着他的脖子,还不消停:“知观,人家背上也疼。”

她的气息撩过颈间,容尘子侧脸避开,只是找了个旁人视线难及的地方,极快地看了一眼她后背,衣裙褪下,果见那雪白肌肤上一道淡青色的淤痕。他眉头都皱到了一处,嘴上还是冷哼:“谁让你捣乱。”

话如此说,指腹却已不禁轻揉着那淤痕。大河蚌安静地趴在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知观。”

容尘子软玉温香抱满怀,语声也温柔:“嗯?”

她青葱般的指头在他胸口画圈:“你喜欢我不?”

“……”容尘子微微别过脸去,“别闹。”

容尘子抱着河蚌回到山腰,山风微凉,叶甜脸色阴沉,刘阁老也觉得又多了一个路障。偏生那河蚌双手搂着容尘子的脖子,还胡乱哼哼一首四川民歌——螃蟹歌。

“螃呀么螃蟹哥,八呀八只脚,两只大眼睛,一个硬壳壳。”在座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哪听过这样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俱都皱眉头,容尘子啼笑皆非,却也并不阻止。

因着出门在外,晚饭便多少有些简单。河蚌不喜欢和一群人在一个锅里捞食,只吃了两口便到一边玩去了。人前,容尘子不好哄她,只得任她去玩。

刘阁老缠着容尘子谈一些风水轶事,容尘子勉力应付,却终有一分心神放在河蚌身上。见她饶有兴趣地把玩他的罗盘,容尘子不由行将过去。他那一方罗盘很有些年头了,还是师祖传下来的,后来紫心道长传给了他。罗盘内盘是坚硬的山核桃木所制,外盘方、内盘圆,因着时日久了,呈现出光可鉴人的牙黄。

如今河蚌认生,睡不着觉,拿着那方罗盘在山腰空旷的地带转来转去,容尘子行至她身后,不期然自后握了她的双手:“这样拿!”他将罗盘稳稳平托,语声极轻,“罗盘定风水讲究奇针八法,磁针摇摆不定的,称为搪针;针头上挑称为浮针;针头下沉为沉针;针转不止为转针,浮沉不定的为投针;斜飞不顺为逆针;若针避中线,则为侧针;正针归中,且平顺。”

山风过耳,刘阁老一众人正在闭目养神,他音色低迷:“若择常宅,前七种皆应回避,只取正针。”

大河蚌歪着头:“如果取搪针会怎么样?”

“这个说来话长,”容尘子靠着一棵桑树坐下,随手捡了半截树枝在地上画符号:“搪针表示地下有邪异,居之定惹祸端。浮针则表示该地阴神迎门,须恭敬谨慎;沉针意味着此处阴气郁结,于人不利……”他详细讲给河蚌听,耐心细致。

他坐姿端正,那河蚌却是个没骨头的,坐着坐着就偎到了他怀里,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容尘子不好同她过分亲密,以手格着她,让她靠在桑树上。河蚌摸着那个罗盘,十分好奇:“这个灵吗?为什么这个指针一直摇摆不定呢?”

“可能因为你是妖身,”容尘子从她手里拿过罗盘放好,“前人经验,自是灵验的。”

河蚌声音依然娇滴滴的又脆又嫩:“你们总结的经验还挺多的,只是好多都是捉妖的,很讨厌。”

她纤手粉粉嫩嫩的,容尘子语声温柔:“道宗也有许多高道乃妖体修仙,道宗对妖、对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作恶多端的妖才捉呢,不做坏事的不捉。”

河蚌哼哼了一声,靠着桑树同他并肩坐着,开始还抬头看星星,不一会儿便打着呵欠靠着粗糙的树干睡觉。容尘子没有睡,观气最好的时间是寅时、酉时、丑时,他丑时需到山上去一趟。

刘阁老本来还想让女儿过来套套近乎,但是这河蚌一来就跟膏药一样粘着容尘子,连和容尘子单独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这么一想,他就瞪了他的小女儿刘沁芳一眼。刘沁芳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此时睡在老妈子旁边,看到他的目光还一脸茫然。

河蚌睡了一阵又醒了,她下意识往容尘子身上靠,容尘子仍然将她靠回桑树上:“坐好。”

她有些生气,用力推了容尘子一把,容尘子也不同她计较。片刻之后她开始挠自己手臂,次数多了,容尘子便有些着意:“怎么了?”

他微微撩开她的衣袖,见她娇嫩的胳膊上满是被硌下的红痕,河蚌还嘀咕:“又痒又疼。”容又皱着眉将她抱过来,见她靠着桑树的一面被硌得跟着烙饼似的,他又好笑又有些心疼,伸了手替她轻揉。

二人正自情浓,叶甜大步行过来,也不说话,将一床薄毯扔给容尘子,转身回了火堆旁。容尘子脸色微红,清咳一声,用毯子将河蚌裹住,仍是靠在自己胸口:“睡一会,我丑时到山上去一趟,观一观地气,嗯?”

河蚌不满:“又不是你自己的事,你那么尽心尽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