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熏进你的眼

冷锋走了,找房屋中介看房子去了。

白雁站在窗口,看着他走了很远,才抽了下鼻子,无奈地用另一只稍微完好的手拭去脸颊上的泪。她真的为冷锋的关爱感到温暖并贴心,她也不古板,如果冷锋是个陌生的男人,出于节省的角度,她能接受男女合租。

可是他是冷锋呀!

一旦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就是代表她正式答应冷锋的追求,虽然冷锋不会勉强她,但她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享受别人的付出,却不回报,这不是白雁做人的原则。

她现在可以开始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吗?

白雁摇头,她不是矜持,也不是观望,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和冷锋不合适,因为她父不祥,因为她的妈妈是白慕梅。她不能在每一次恋爱开始前,都对别人说“你去云县调查一下我的情况,然后……如何,如何……”这些都是她无法启齿的痛。她可以背负,别人不一定可以。

冷锋失去双亲很早,在姐姐的照顾下长大,但在他心里面,对父母之爱非常非常的渴盼,这就让他对未来的岳父岳母的期望很高。这样一个苦孩子,她怎么能让他去面对她那个惊世骇俗的妈呢?

记得那次在电力部疗养院出外诊时,冷锋曾经笑着说白雁任性,是不是给爸妈宠坏了?那口气很羡慕很向往。白雁就在那时,听了心头一抽。

适合冷锋的女子应该是双亲健全、恩爱、和美,把女儿宠得像公主般。爱屋及乌,疼女儿,必然疼女婿,视冷锋如亲生儿子一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逢年过节,一家人一起,丈人和女婿对饮、畅谈,女儿和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笑声飘荡得很远,很远……

她能给冷锋这些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明天是因为白慕梅,不能和她相爱;康领导是因为白慕梅,以爱为名报复了她。

白雁不敢尝试答应冷锋追求之后,当他知道了白慕梅,不堪接受,再与她分手这样的一个结果了。

白雁现在真恨老天捉闹,她一个人租公寓也好几年,从来没出过事,怎么偏偏这会儿遇到个抢劫犯呢?

人背的时候,喝凉水也碜牙呀!白雁感叹,心里面悄悄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既能打消冷锋合租的念头,又能让冷锋感到不受伤害。

冷锋在外面转到中午,下过雨之后,温度又降了几度,他冻得鼻子红红的回来,带白雁去吃火锅,边吃边把看房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租房子也是讲缘份的,这心急火燎的,还真找不着合适。

白雁用一只手别扭地挑着滚烫的年糕塞进嘴巴里,咝咝地直抽气,“不急,这抢劫犯的事一出,我那小区加强了保安力量,以后不可能再出事的。你其实没……”

冷锋瞪了她一眼,打断了她,“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再讨论?”

白雁噤声,埋头吃菜。

“吃完,我送你回去午睡,我继续出去找。”冷锋把她空了一个角的碗再次填满了菜,白雁瞅着他体贴入微的动作,心里翻江倒海,起伏个不停。

小的时候,在雨中走路,总爱挑着积水多的洼处走,不然就爱挑窄窄的路牙子,像走钢丝似的,时不时滑一下,“啪”地摔倒在地,爬起来,继续走。

人大了,其实也是这样,明明眼前有宽敞大路,却挑崎岖泥泞的小道行。

人生不曲折,还叫人生吗?

可是,哪是宽敞大路?哪是崎岖小道?

白雁喝了一口汤,辣得直吐舌头,眼泪都下来了。

冷锋看着她那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笑。

两人吃完回公寓,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柳晶提着个行李箱,像个流浪儿似的蹲在大门处,两眼怅然失措。

一听见脚步声,柳晶缓缓抬起头。“雁……”她像看到个救星似的,上前抱住白雁,“求求你,收留我两天,好不好?”

白雁洞察分明地斜睨着她,“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了?”

柳晶吓得花颜失色,忙捂住白雁的嘴,对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冷锋呵呵一笑,“冷医生,雁她胡说八道,你别当真。呃,雁,你的手怎么了?”柳晶低头,这才发现白雁包在纱布里的手。

白雁心里面因为柳晶的出现,悄悄松了口气,她不方便开门,把钥匙递给了冷锋。

冷锋开了门,看着柳晶提着行李进来,一叹,好了,他不必着急去寻房子了。

“我的妈妈呀,这是真的。”白雁说得很轻描淡写,柳晶还是吓得不轻,然后,她一拍胸膛,“雁,那从今天起,我就搬过来保护你。”

“到底谁保护谁哦?”白雁取笑道。

柳晶脸一红,低下眼帘,朝白雁递了个哀求的眼神,白雁笑笑,不再说下去。

有了柳晶在,冷锋没什么事做,也插不上话,“白雁,我去医院给你办个请假手续,你昨晚没怎么睡,睡会吧!柳护士,白雁手不能碰水,也不方便,一些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我和你家白雁谁跟谁呀!”柳晶暧昧地对着两人挤挤眼。

冷锋俊脸抽搐了下,但没生气,表情很愉悦,白雁落落大方地笑着,只当听了个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笑话。

冷锋走后,柳晶真的很体贴地帮白雁洗脸、脱衣、铺被,并陪着一同钻进了被窝。

“离我远点,一身的酒气。”白雁笑着推了她一把。

“雁,老实交待,你从什么时候起,和冷医生到了这种出双入对的地步。”柳晶呵了呵手,咯吱着白雁。

白雁笑得软成了一团泥,直求饶,“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和冷医生行得正,坐得稳,你呢?”

柳晶笑意一僵,收回手,垫在枕头下面,对着天花板直发愣,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声,“雁,你说我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都饥不择食了。”

“真的把人家简秘书给强暴了?”白雁很八卦很兴奋地瞪大了眼。

柳晶白了她一下,侧过身,两人脸对脸,“没成功,但也差不多少了。”

柳晶记得在酒楼,自己和简单要了两瓶酒,然后你一杯我一杯,像比赛似的灌下去,肚子里像塞进了一团火,烫得浑身上下都如烤炉般。

简单提议说出去吹下风,她点头,觉得眼前的人、桌椅,所有的一切都上下颠倒,左右摇晃着,她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小心……点……”简单像个红脸关公,对着她直乐,“现在承认了吧,我……酒量比你大多了。”

柳晶摆手,“吹牛,咱们……续摊再喝。”

简单还算好,记得买单,两个人扶着出了酒楼,风一吹,酒劲往上涌,柳晶深一脚浅一脚,最后的印象是简单拉着她上了辆车,司机问去哪,她嘟哝着说了个地址,然后什么都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