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血腥大坝(22)

“事实就是这样。”张鹤生说道:“北派全真教,讲求的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在他们的眼中,每个修道者的体内,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内丹,内丹在不断的修炼后,会变成元婴,元婴即是修道者生命的象征。而多出一个元婴,就会多出一条生命。在东北游击日本人的时候,我曾亲眼看见全真教的鲍理泉师叔被子弹打中心脏,但随即又站了起来,将射中他的鬼子一掌击碎了天灵盖,估计当时用的就是这种生命契约。但很可惜,我们的实力和动辄上万的关东军相比,实在太小,不久之后,鲍师叔和另外一位孙师叔,就双双阵亡了。因为六字元婴咒太过残忍,不但有伤阴德,其滥杀无辜的修炼方式也和道教的宗旨不符,所以很早以前就被全真教视为禁术了,也不知道鲍师叔是如何修炼的。不过看来他也是深有顾忌,所以才仅仅修炼到了第一个字而已。若是六字全部签订契约,我想,十年前的皇姑屯一战,大家精诚合作,未必不能保得张大帅的周全。只可惜……唉!”

说到这,张鹤生颓然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张小小的符咒,勾起了他的诸多往事。

不过片刻,他就迷惑的抬起了头,两道眉头深深地皱起。

“鲍师叔和孙师叔的尸体,是我和梁师兄亲手埋进黄土的,而全真教的几位长辈,在皇姑屯一战中业已为国捐躯。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懂得这六字元婴咒呢?”

说罢,张鹤生转过头来,再次端详了一下橱柜上的玻璃罐。

玻璃罐中的婴儿保存的相当完好,而且竟然能找到如此多的葵水命婴儿,并巧妙地利用了福尔马林防止腐烂的原理,让罐子里的婴儿慢慢的诱发婴变。显然无论是施术者本人,还有大坝里的小鬼子都为此下了一番苦功。

终于,一个穿着泛白长衫,留山羊胡的轮廓慢慢的出现在张鹤生的脑海。

如此挥之不去,如此刻骨铭心。

倘若不是戴笠的迎头一锤,张鹤生恐怕会一辈子将这个颇具亲和力的中年人,当做是自己的知交挚友。

果断,大胆,未达目的决不罢休。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符合他的作风呢。

“我知道这满屋子的婴儿,是谁的杰作了。”半晌,张鹤生忍痛说道。

“谁?”杨开急迫的问道。

张鹤生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缓释自己的心情,这之后,他撕掉了手中的红纸:“梁维扬!”

“梁维扬……”杨开闻言愣了愣:“梁维扬是谁?”

隔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再加上旅途中的种种怪诞经历,已经让杨开彻底忘记了这个曾被自己称赞过的风云人物。

倒是刘雨薇还有些印象,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梁维扬,难道就是那个,在皇姑屯刺杀军阀张作霖的叛徒?”

经刘雨薇这么一提示,华伯涛,陈天顶等人纷纷回忆了起来,对这个令人唾弃的名字,多是鄙夷和愤怒。

“原来是这个狗汉奸,难怪,难怪……”陈天顶叉着腰说道:“十年前设计谋害了张大帅,成了侵华日军的帮凶。十年后,嘿嘿,也不消停,大概是关东军不想养哈巴狗了,这条狗便跟731部队勾搭上了。当真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恶贯满淫!”

他一连说出三个带恶的成语,显然已将梁维扬这个人恨到了极点。

“如此国贼,誓杀之!”杨开红着眼说道,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当年曾养甫跟自己说过的那句民谣:宁惹小鬼阎王,不碰南张北梁。

南张,指着是南派正一教的张鹤生;而北梁,指的自然就是北派全真教的梁维扬了。张鹤生虽是作风低调,但他的身手在和王亚樵比武,对战山魈,以及猎人坟中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冷兵器格斗的古武术,便是杨开也是心有余悸。既然梁维扬这个人和张鹤生齐名,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试想,一个比阎王小鬼还要难缠的人,会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而且杨开隐隐觉得,现在的梁维扬,实力应该已经超过张鹤生,这才是最让他担忧的。毕竟,张鹤生在青山疗养院疯了十年,要不是戴笠玩了招漂亮的攻心计,恐怕现在还逮着人叫大爷呢。而梁维扬这十年来却是东西奔波,无恶不作,为小鬼子的侵华效了犬马之劳,再加上时常和日本阴阳师在一起,肯定还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东西,如果梁维扬真在这拦河大坝之中的话,敌暗我明,杨开还真为小组捏了把汗。

“现在不是杀不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杀得了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最大的橱柜上,第二排,其实后面还摆着四个空玻璃罐。”张鹤生苦笑着说道。

“空玻璃罐?”杨开眨了眨眼,按照张鹤生所指的位置,果然发现在第二排的婴儿玻璃罐后,还隐藏着四个已经打开的空玻璃罐。只不过先前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婴儿背后的刺青所吸引,所以本能的忽视掉了这个粗枝末节而已。

张鹤生说的,是实话。

“的确有四个,不多不少。”杨开转过头来,答道。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问题呢?”话说到一半,杨开忽然想到了张鹤生在介绍六字元婴咒时,那生涩难懂的描述。原先不理解的东西,也在此刻慢慢梳理,变得清晰起来:“张道长,你……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出意外,梁师兄已经将六字元婴咒,修炼到第四个字了。”张鹤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看来这次,我们真的是麻烦大了。”

“不就是个汉奸吗?冲上去给他一梭子子弹,看他还能爬起来不。还五条命六条命,当年义和团还说自己刀枪不入呢,不照样给八国联军打成了马蜂窝。”靠在门口的赵勇德不以为然的说道。

“老张,你也真是,咱九个人,他一个人,怕什么,当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末了,赵勇德还教训起了张鹤生来,那摸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私塾先生。

听了赵勇德的陈词,张鹤生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说出这些话,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梁维扬这个人而已。所以你说我迷信也好,胆小也罢,我都不会怪你。”张鹤生说道。

“既然答应了戴笠,在任务完成之前,我都会誓死捍卫小组的安全。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开,华教授,陈老板,还有其他朋友,你们必须认真地听我分析梁维扬这个人,一个字都不要漏过,因为这关系到你们每个人的生命。”

说罢,张鹤生陷入了回忆。

十一年前,春,敌占区。

这是个万物复苏的温暖季节,泥土劣实的道路两旁,满是绿油油的麦田,一眼望不到头,因为清晨刚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所以麦田里的苗儿都显得格外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