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十一章(第2/3页)

皇非道:“据我所知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是生是死,你就这么有把握?”

歧师自暗处抬眼:“哼,区区巫族药毒,有什么稀奇?只不过看让他活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罢了。”

皇非踱步斟酌,听了这话目光微侧,落在旁边金案之上。此时屋内灯火尽暗,唯有他身侧月光斜洒长案,如一泊清水幽柔展流,照见案上优美的画卷。那画中女子似是轻拂衣袂飘然而下,妖娆冷魅的风姿,仿若流波深处清莲绝尘,带着令人屏息之美。如此传神的笔致,可见这女子的风情神韵在作画之人心中是如何清晰,歧师顺着皇非的眼神一眼窥见,不禁阴笑道:“呵呵,想不到君上对这丫头有些意思,可需我用点儿特殊的药物,好令君上方便行事?”

皇非侧身,眼风淡淡扫去:“你试一试看?”

歧师心头莫名一个寒颤,勉强撑着笑干咳道:“咳……君上若没兴趣便算了。”

皇非面无表情地道:“我会命人送二十个死囚给你,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吧?记住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我并不是很有耐性的人。”

歧师转了转眼珠,垂下的目中闪着阴毒:“君上既然发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倘若哪天改变主意,不妨说一声,我随时都能让他生不如死。”说完以掌击地,便向背后黑暗中退去,如同来时一样,在墙壁前诡异地消失了踪影。

一川江水,浩浩东流,万里夕阳一望无际,在楚江壮阔背景的衬托之下显出一种苍凉之美,徐徐沉落在雄伟的都城深处。

每日此时,都会有跃马帮的商船自各处抵达楚都,几十艘吃水颇深的大船一字排开,几乎占满小半边江面,显示出这称霸一方的江湖大帮有别于其他商号的雄厚实力。楚穆一战,跃马帮更加深入地控制了两国之间水陆商道,如今若有一日跃马帮的商船不入码头,上郢城过半商铺都要缺货吃紧,若有十日跃马帮的商船封锁运输,那整个楚都的粮价恐怕就要翻上几番。

一个冥衣楼,一个跃马帮。江湖诸国遇上冥衣楼,是不敢惹,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越是神秘就越令人生畏。遇上跃马帮,却是不愿惹,因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们有着怎样的势力,谁也不想自讨苦吃。

但不久之前,横行南楚的劫余门和跃马帮少帮主殷夕青发生冲突,殷夕青重伤在劫余门门主袁虏的天残灭度掌之下,帮中连续两处分舵被挑,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马,可谓近来惊动江湖的一件大事。

此时象征着跃马帮最高权威的楼船座舟正停泊在楚江之畔,顶层正中的房间里,跃马帮身在楚都的高层主事全部到齐,旁边软榻之上,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年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屋中气氛沉重,身为诸分舵舵主之首的解还天内伤未愈,看起来精神有些委顿,但却并未因此放弃对帮主此行的反对,实际上在座半数以上的人也都不支持殷夕语去赴冥衣楼前日之约。

“帮主,我已派人仔细查过,此前在沣水渡便是那冥衣楼主出手杀了我们十余名弟子,冥衣楼表面上虽然客气,却早便暗中与我们作对,又怎会好心救少帮主性命?如今既然确定蛇胆在他们手里,我们并非就没有别的法子,帮主万不可以身犯险!”

殷夕语坐在上首主位,摇了摇头,显然并未改变主意:“解舵主,咱们这次在楚国连续出事,折损了不少人手,我知道你心中着急,但有些事必得从长计议,千万鲁莽不得。”

解还天道:“从长计议虽稳妥,但现在少帮主却是等不得了!帮主也听到那冥衣楼主的口气,烛九阴蛇胆珍贵无比,乃是药中至宝,他们绝不可能拱手相让。”

一旁的副舵主齐远亦道:“帮主何以对冥衣楼如此顾忌,就凭咱们跃马帮的实力,难道还拿他们无可奈何不成?”

殷夕语柳眉微蹙,将手一抬止住他们:“正是因实力相当,我才不愿和他们撕破脸面。我们跃马帮以商贸为立派之本,在江湖上一向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极少与人结怨。”她看向奄奄一息的弟弟,神情痛极,却也恨极,“这一次夕青年少气盛,和劫余门结下梁子,自己惹祸上身不说,还使得我们两处分舵遭受重创,当地的商脉几乎被破坏殆尽,损失极为惨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劫余门这个仇家我们是结定了,但冥衣楼毕竟不同。我们两帮虽有冲突,却并无解不开的恩怨,倘若贸然与他们为敌,对整件事情是否有益暂且不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倘若劫余门趁虚而入,和冥衣楼联手一起对付我们,诸位可有想过后果?”

一席话舱中静了下来,几个原本要劝的部属也缄口沉思。殷夕语再道:“还有,这段时间我们忙于应付劫余门,对其他事情实在太过大意了。沣水渡冥衣楼相助夜玄殇,紧接着赫连齐死于归离剑下,少原君突然回护敌国质子,太子御遇刺,赫连侯府连遭重挫,你们不觉得这些太过巧合了吗?若我所料不差,楚穆两国恐怕不久便会有大事发生。”她转头望向舱外长江劲流,风波碧浪,“天势滔滔,顺昌逆亡不过一息之间,我跃马帮一举一动对楚穆诸国之影响非同小可,世人皆知,有些事情必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在场的几位舵主心中皆是一凛,“帮主的意思难道是,冥衣楼和少原君府联手了?”

殷夕语道:“冥衣楼向来行事诡秘,当年他们能插手宣国五王之乱,如今为何就不能介入楚穆内政?”

另外一位舵主宋双道:“若果真如此,帮主就更不能赴约。我帮根基在于楚穆,与太子御、赫连侯府都有瓜葛,怎知冥衣楼不是设下圈套,欲对我帮不利?”

解还天亦道:“宋舵主言之有理,少原君若想真正独揽大权,便必须彻底打破受赫连侯府控制的水军与烈风骑的平衡,我们手中的战船乃是他最大的顾忌。皇非此人手段凌厉,一旦动手就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现在冥衣楼分明是蓄意挑衅,难保不是别有用心!”

殷夕语站起身来:“正如你们所言,眼前之事已不仅仅是夕青一个人的性命,很可能直接关系到我帮存亡,所以今日之约我不能不赴。”

“帮主!”

“帮主还请三思!”

一众部属纷纷劝阻,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殷帮主,既然这么多人都不赞同,你也不一定非要去赴约呀!”紧接着便听负责守卫的跃马帮弟子扬声怒喝:“什么人!”

殷夕语眉头一皱,命两人留下护卫伤者,带人出了船舱,抬头便见正中高大的船桅之上俏生生立着个碧衫女子,江风中衣袂飞扬,她人就站在那桅杆尖上,随着江风飘飘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却笑盈盈地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