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2页)

容玉易了容,便不再起眼,待赢了一些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其实能听出骰子的点数。”柳维扬笃定地说,“可是你会故意买错。”

“是啊,一下赌得太大,赢得太过,就会被人注意。这对我们都不利。这样有输有赢,也赚到了之后的盘缠,就够了。”容玉见他很难得主动和自己说话,便耐心地解释。

“为什么那些人明明已经赢过了,却还要继续赌下去?”

容玉回头看去,只见赌馆里那些人,情绪激动、面目模糊,轻轻说:“他们已经陷进这个局里,只是这些人为利,而有些人会为名。这世间一切大多为了名利二字。”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容玉还是比较习惯她说话,而柳维扬只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他今日的话未免变得太多了。

容玉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好似经历太多太多已经归于淡然。柳维扬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某一处突然动了一下,就算他对于过去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也会记住这一日,这一瞬间她的眼神。

她易了容,易容后的样子同她的本来面目相比,甚至算是丑陋不堪。可他不觉得容玉的本来容颜美得慑人,也不觉得如今又多丑陋,他懂得美丑,却完全不在意。

她抬手虚按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我是为了这里。”

之后,容玉借用了一间民房,两人再次易容,这次是扮作了两个男香客,随着上香的人群去了附近最出名的名刹寺庙。

一位年老的僧人问容玉:“贵客从何处来?”

“从山外来。”

“贵客又将往何处去?”

“到山里去。”

“贵客的家乡在何方?”

“心中有佛,何处不是心乡?”

老僧突然双手合十:“两位贵客,不如暂且在小寺休憩几日,近来佛诞日将近,怕赶路也不方便。”

容玉微微欠身回礼:“多谢大师。”

柳维扬知道他们在打禅机,可是这个场景却莫名的熟悉,好像他曾经在哪里——似乎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也见过这样的情境。

知客僧人将他们领到一间清静院子的禅房里,那禅房除了一张摆着书册和油灯的茶几,几张竹席,便再无一物。

风吹过室外的竹林,竹枝发出沙沙的轻响。陈旧的木制地板似乎氤氲着淡淡的茶香,容玉跪坐在竹席上,抬手支着茶几,仔细地将手边的灯点上:“这叫长明灯,这几日是不能轻易熄灭的。”

长明灯。

柳维扬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中晃动的那一点灯火,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如这灯,已经被点亮,即将长明下去。

一旦扫去那些迷茫和无措,他发觉自己有很多要做的事。他要追寻过去的一切,必须先学会自保。他的双手比他想的还要有力,尽管看起来像是一双属于文弱书生的手。他悄悄地开始习武之后,发觉自己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就连吃饭时也时常会弄断手上的竹筷。

容玉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中,却不曾在意。她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同高僧思辨禅机上,说到紧要关节,舌绽莲花,思如泉涌。

柳维扬只在一旁听着,好似这一切从来都是如此,可要细细想来,他却回想不起个所以然来。

佛诞日过去,两人又在寺里多盘桓几日。

容玉坐在长明灯边,微笑说:“这几日你再没有问过关于你从前的事。”

柳维扬面色平淡:“你似乎没法说。”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来问我。”

柳维扬怔了怔,若有所思:“你和我是一样的?”

容玉想了想,回答:“不能完全这么说,我跟你是从同一个地方而来,只是我有所准备。自然,这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打乱了我原来的计划。”

“同一个地方?是指什么?”

容玉歉然一笑:“这点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柳维扬停顿了片刻,问:“你原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把她难倒了,她想了半晌,才有点无奈地开口:“你还记得冥宫吗?那里记载着上古洪荒的秘密。”

他握着的茶盏突然咔嚓一声裂成碎片,滚烫的茶水落在手指和衣袖,他也没有半分变色。

容玉叹了口气:“如果说,我的命数已尽,我就必须要进入冥宫,继续为那些先神守护这个世上最大的秘密。冥宫的奥秘,只要窥得一二,这世上便再无可以束缚你的事物。我是被选中的守卫,自然能看到这全部的秘密。可我不想。”

柳维扬突然摸清他们之间的规则,她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直接说出他的过去,却可以用诉说自己故事的方式来迂回地提示他。

“后来,你是如何来到这——”话音未落,顿时被外面喧闹的声音淹没。

容玉凝目向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柳公子,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如我们去看看可好?”

柳维扬默不作声地长身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