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景肥婆(第2/4页)

小豆儿将酒菜送上,嘻嘻笑道:“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可疑人,连搭话都没有。你瞧着,小豆儿可还是小豆儿?”

耶律祁一笑,拍拍他肩头道:“当然是你,假的哪能这么像?帮我拿着酒菜,找那位去。”下巴指了指景横波屋子方向。

小豆儿嘻嘻一笑,赞道:“就知道公子细心。”说着端起食盒,跟着耶律祁出门去景横波那里。

景横波睡了一会没睡着,心里乱糟糟的,睡了一会一脚蹬开被子,怒骂道:“死宫胤!臭宫胤!自从遇见你之后,姐就没碰上一件好事!”

“没事,遇见我就有好事。”忽然一个声音在窗外接道,“开窗。”

景横波一个箭步跳下床,扑到窗边,还没到就闻见诱人香气。开窗一看,没人,却有一盘香浓细嫩的白切鸡,从窗下冉冉升起。

那鸡皮色雪白,闪着微黄的油光,甚是美貌,景横波晚饭没吃饱,此时对这香气毫无抵御力,顿时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人未至菜先至,不过耶律祁,你哪来的钱?”

耶律祁斜斜坐在窗边,编着几根草茎,手指灵巧,夜色中轮廓清晰漂亮如画成,那睫毛长得连景横波都忍不住叹一叹。

他也不抬头,闲闲编草,一边道:“混江湖的人,不是只有钱袋里才有钱的。”

“那刚才你怎么不拿出来?”景横波哈哈一笑,撕了条鸡翅膀,又一盘菜变戏法似地冒出来,热腾腾的糯米红心团子。小豆儿乌溜溜的眼睛在白里透红的团子后面熠熠的亮着,尖声尖气地道:“红心雪团,娘娘请用。”

小豆儿的嗓音很特别,七拐八弯的金属音,天生有喜感,景横波觉得他的声音太具有辨识力,这天下谁也模仿不来。听着这声音她就想笑,抓了一只团子,才听耶律祁淡淡道:“不妨让小人得志。”

“是是,对极。”景横波一手鸡翅一手团子,笑道,“你姐怎么还没回来?会有危险吗?咱们要不要去接应?”

耶律询如被挟持而走,道理上该去救,不过看耶律祁模样,却似乎不担心,她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为免打草惊蛇激怒对方,我们不要明着追,我已经派人悄悄跟着,有消息回报。再说家姐机灵,又有上人照拂,你不必太担心。”

“也好。”景横波看一眼耶律祁,他始终坐在窗边,姿态闲散,黑暗里一个隐隐约约的侧面轮廓。星光月色下,有种乌衣子弟的朦胧潇逸之美。

她心中忽然有点不安——这是在易国啊,易容术千变万化的神奇国度,遇见的每个人,能确定是本尊吗?

不过,自己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了?就因为耶律祁这个装逼的姿势怀疑他?他身边的小豆儿可绝对是正版,小豆儿长相声音都极有特色,又是小人物,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把他模仿得一模一样的。

在易国吃了亏,她终究多了几份谨慎,欲待咬下的鸡翅团子,还是没有动口,耶律祁给她亲手切的薄片牛肉,她拈了一块反反复复看那腱子肉上天生花纹透过的漂亮光影,赞不绝口,但就是不吃。

耶律祁看看她,她笑笑,道:“减肥。”

耶律祁也不劝,自己随随便便拈了吃了,小豆儿一边送菜一边也在吃,满嘴是油,景横波看他们吃的香,肚子里咕噜噜响来响去,馋虫出没,却哪里好意思再吃,暗恨自己小心太过,活该挨饿。

自己饿着看别人大吃,简直就是酷刑,景横波只好找话讲,想起在玳瑁,两个穆先生的事,便问耶律祁:“当初那谁扮成你,你怎么就肯了?你平常可不是这么好性子的人。”

耶律祁编草的手停了停,随即笑笑,道:“总归是个机会。”

这话说得含糊,但景横波立即就理解了。穆先生总归是个接近她的机会,耶律祁不拆穿,自然有他的心意和苦衷,说到底还是和对自己的情意有关。

景女王风流,从来只风流在表象,不熟的美男,她能奔过去摸摸捏捏,纯粹欣赏美色调戏一番,一旦确定哪个美男真对她有意思,她立马正经了——占便宜可以,玩真的不行。

此刻耶律祁一露出表白的端倪,她立刻装傻,“哦”地一声正想着怎么将话题岔开,耶律祁忽然伸手往她头上一盖,笑道:“好不好看?”

景横波一愣,伸手去摸,头上好像多了一个草环,微微有些刺手,她一时来了兴趣,笑道:“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耶律祁笑道:“照镜子瞧瞧,比你女王冠冕好看。”

景横波便笑着去照镜子,桌上有一个不算很清晰的黄铜镜,隐约看见头顶果然有一个草环,居然还点缀着星点的小黄花。颇有野趣。她笑着对着镜子,端正着草环,一边道:“这大冬天的,你哪里找来的小黄发……”

她忽然停住,手指僵在了草环边。

口齿之间,为什么忽然有些涩麻?

还有,镜子里,那张脸,为什么似乎在变化?

嘴越变越大,脸庞越变越宽,脸颊上的肉越变越多,整个人像是一个气球在被慢慢吹胀,镜子模糊,因此这膨胀看起来也缓慢朦胧,更添几分神秘诡异。

草环上的小黄花忽然落下,在她肥如两山的两颊边碎成一片黄色粉末,她的脸也变成了赤黄色。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有点熟悉,但怎么看,都不是她自己。

好厉害的手段!

她已经够警惕,什么都没有入口,什么都没有靠近,却没想到,真正的道具,不是饮食,是那个当她面现编的草环。

她心中惊骇,想要呼叫已经发不出声音,想要动弹已经无法移动。

身后,“耶律祁”终于从窗边翻身跃入,轻轻向她走来。

但此时,不远处耶律祁屋内忽然一声撞门响,随即有衣袂带风声疾掠而来。

景横波热泪盈眶——一定有人察觉了!快来!

……

在“耶律祁”窗边给景横波送吃食编草环的时候,耶律祁正在他的屋内,等小豆儿回来。

小豆儿却不会回来了,他在嗅酒那一刻就被下了药,出现短暂晕迷,然后被转了个方向,晕头晕脑走进另一间背面的屋,那屋里,另一个“耶律祁”在等着他。

客栈里所有的屋子除了方位不同外,其余样式格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豆儿没有假,耶律祁,却假了。

有人,在耶律祁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个局。

但久经风浪的人,对危险有种预判的直觉,当在算定的时辰内,小豆儿还没回来时,耶律祁就已经有点不安,起身想去门口瞧瞧。

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

窗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衣裳普通,肩膀上还搭个毛巾,这造型用在他身上,很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