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由来最爱是初心(第4/5页)

耶律祁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布包里头还有纸包,纸包一层又一层,景横波好奇地看着,不明白什么东西这么珍贵,让他这样细致地藏着。宝丹?秘药?食物?

想到最后一个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却知道不可能的,早在三天前就找不到任何食物了,询如躺在那里,已经把雪团看成她最厌恶的蹄髈了。

纸包打开,里头一块獐腿,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但已经看得她咽喉里又咕咚一声。

“你可真能藏……”她感叹一声。

“来。”他递上獐腿,乌黑的眸瞳幽深而亮。

肉类散发的油香,从未如此刻诱惑巨大,她的胃紧缩起来,似要伸出小手,将这宝贵的食物一把抓取,她赶紧后退,连连拒绝,“给询如,或者你自己吃。我还好。”

他却直接将肉塞进了她嘴里,笑道:“询如让我给你的,她胃不好,吃不得这坚硬风干的肉。”

“你自己……”

“我吃过了。”他对她一笑,“咱们一人一块。”

景横波上前一步,拉开他的手,他身后的雪坑里,露出几节短短的草根。

景横波觉得那块肉哽在咽喉里,咽不下吐不出。

温存关怀,他人牺牲,有时也是压力,她觉得快背负不了。

她忽然转身,向谷外就走。

“去哪?”耶律祁跟上来。

“谷里无法生存,自然要想法子出谷,哪怕没满一个月扣完分,也比饿死在谷里好。”

再饿几天,那就真的连闯阵的力气都没了,据说第七峰深处还有雪山野人,最是凶狠诡诈,就三人现在快饿死的体力,遇上只怕讨不了好。反正紫微说过,如果能闯出阵法,也可以不扣分。

说做就做,耶律祁背起耶律询如,然而当他们走到谷口时,明明看见的是光芒流动的出口,但是再往前一步,景物立即变换,眼前是一模一样的雪谷,连那一大一小的雪屋都有。他们试探着走进去,依旧是及膝深的雪,刺骨的风,雪屋四周散落吃剩的兽骨,连他们离开时的脚印都有。

“镜像阵法。”耶律祁喃喃道。

“怎么破?”景横波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是知道破法的。

耶律祁露出一丝苦笑。

“杀了他。”

“啊?”

“紫微上人擅长的是人力阵法。也就是以自身为阵眼的阵法。这种阵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武功比他高,轻轻松松便可破阵;但你如果不如他,那你就只有被困。对于紫微上人来说,他的阵法,就等于世上无人能破。”

景横波叹气。确实,论起武功,就她认识的人中,没人比这老不死高。他以自身为阵眼设置阵法,想怎么困人就怎么困。

“有没有不杀他也能破阵的办法?”她不死心。

“有。让他自己放弃。”

“呵呵。”景横波笑。

耶律祁却道:“是人都有软肋,找到他的软肋就行。”

景横波心中一动,嘿嘿一笑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她将初遇紫微上人和那狐狸童谣的事情说了,那两人听完目光闪动,默然不语。

耶律祁对耶律询如看了看,她仰着脸,似在淡淡回忆。

当年她和他那一场沉默看云海的邂逅,也是因为那一首,夜半飘过窗户的童谣。

冥冥中自有牵系,要将埋藏多年的答案掀动。

“你们知道真凶是谁吗?”景横波下巴搁在膝盖上,懒懒地问。

她心中自有答案,却不知道和他们想的是否一样。

她有点不放心询如,以询如的聪明,肯定能猜出这故事里,有个对紫微上人至关重要的人物,所以这么多年他才疯疯癫癫,念念不忘。

虽然询如豁达通透,但一旦直面这样的真相,还是会伤心的吧?

耶律询如一直偏着脸,她看不见她的神情。

半晌耶律询如道:“我想你们都有答案了。既然想让那家伙放弃,那你们就按你们的想法,把答案演出来吧!”

能行吗?景横波望望天,但此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硬闯不行,他们饿了几天,没法和巅峰状态主持阵法的紫微比。

耶律询如走了开去,她似乎不想看到和紫微有关的旧事重演。

景横波和耶律祁面对面,站在谷口的分界点,一旦紫微控制阵法出现分神,就有机会第一时间破阵。

“我们要不要对一对剧本,看我们想得是不是一样?”她想要是剧本对不上就好玩了。

“我更想看一看,我们彼此有无默契。”耶律祁却显得很自信。

她叹口气,好吧。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真相如何,其实谁也不能确定,她只能推出一个最可能。

“师兄。”她上前一步,对耶律祁伸出双手,“帮帮我。”

耶律祁凝视着她,目光闪动。

虽然是演戏,能看见她这样的语气神情,也算是运气。

她总是嬉笑自如,将创伤掩盖于漫不经心神情之下,当初纵然受伤如斯,也不曾见她服软祈求。

他一直想看到她真正软下来,想看见她和自己诉苦、哭泣、撒娇、撒赖……做这世上许多普通女子都会做的事。

不是宁愿看见她流泪,而是更想看见她卸下背负,拥有常人的悲欢和幸福。

他原以为这辈子自己一定没有这机会,所以今日,他忽然心中对紫微上人生出感激。

“师妹。”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但有所求,我万死不辞。”

景横波只是虚虚伸手,原只打算做个样子,故意站得有点远,没想到他忽然上前,不禁一怔,连想好的台词都忘了。

掌心灼热,他指尖十分温暖,她微微一挣,他不放。

她抬头看进他眼底,他眼里神情却分明无辜,满满写着“好好演戏。”

她无奈,只得继续道:“帮我解决他们。”

这句话一出,上头风声似乎一响,两人都似乎没听见。

“师妹此言正合我意。”耶律祁微笑,“你如此智慧卓绝,是我门中真正最强的女子,这些愚钝师兄们,谁也配不上你。”

景横波看进他微笑的眼睛,心中却微微发冷。

很多年前,那世外宗门,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一幕。

那些流血伏尸,同室操戈,是否背后另有其人,为了一个冷酷的目的,森然举刀。

之前在山中,闲下来的时候,她和英白等人讨论过这个故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看似最无辜最不可能的那个,往往最是幕后凶手。

在那个故事里,哭泣的到底为什么哭泣?

他说过,女人是世上最可怕的狐狸。这是玩笑,还是潜意识里的认知?

这么多年,他唱着那首歌,穿着那女子爱穿的裙子,却从未找过她,提过她。在故事里既然她没有死去,为何他选择放弃寻找,只肯记住当初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