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光?(第4/5页)

“越说越离谱。”景横波挥挥手,“安啦安啦,我都收了你的礼了,还好意思再要你们出血么?放心放心,我这就走了,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姑娘别走太快。”雍希正远远道,“昨晚国师连夜出城,九城戒严,目前城内守军正在后撤,人流杂乱,小心遇上刁难……”

后面的话景横波没注意,因为她思绪微微一乱。

宫胤昨晚就走了?

这个消息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心里有些推测被推翻,却又觉得推翻得完全应该——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她抬头看天,阴沉沉似又要下雪,恍惚想起,似乎已近年关。

一年了。

一年风霜过,一年星华乱,一年里她历经起伏,一年便似过尽一生。

这一年年关,风雪犹在,无人同归。

……

这一年年关,风雪犹在,马车辘辘碾过黄土地面,留两道深深印痕。

马车内宫胤膝上摊开书卷,却没有在看,微微出神。

风中好像有了碎冰雹,击打在车顶上,声音清脆,他忽然想起当初也有人这么清脆地,用那种古怪的鞋子敲打他的车顶,中气十足地大喊:“停车!停车!”

恍惚里好像真听见那声音,他下意识抬手一拍车板。

马车停下。蒙虎的身影快速走到车门边,躬身等待吩咐。

他微微发怔,没想到车真停了,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这么恍惚地下令车停了。

气氛有些尴尬,他不愿让属下不安,随口道:“明城最近怎样了。”

蒙虎非常诧异——好端端半路喊停车却问起明城?主上这是怎么了?

但他仍旧十分恭谨地回答:“回主上。女王陛下在宫中安好,一步不出宫门,我们将她保护得很好。”

所谓保护就是监视,女王寝宫现在拥有比以往更多三倍的护卫,铁桶一般。

“有无可疑人出入。”

“无。”

“有无可疑联系?”

“无。”

他静了静,忽然道:“她还是不肯在旨意上落玺?”

“您知道的。”蒙虎道,“女王陛下说玉玺当初就已经遗失,她现在将事务全权交予您,最多只肯在旨意上钤私印。”

宫胤唇角神情薄薄冷冷。

是丢失,还是不肯拿出?

女王玉玺虽然是没什么大用处,很多旨意发布可有可无,只需玉照宫主人印便可。但有些关键事情上,却非女王玉玺不可。

“寝宫内外,都找过没?”

“找过,没有。”

“她可有出入其他宫室?”

“没有。”

“很小心。”宫胤淡淡道。

蒙虎低头不敢接话,很觉得没尽到职责。

“玉玺在她那里,但应该是个谁也想不到的所在,”他眼底掠过一丝厌恶,“或者,我该亲自出手了……”

蒙虎抬起头,轻声道:“属下们会努力去办,您……不必那么急……”

宫胤微微侧头,看向车窗外,远处遥遥雪山方向。

“我有预感,那边的消息快来了……”

蒙虎有震惊之色,随即低头,微微咬紧了腮帮。

“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得去。”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轻轻掀开一页,“……或者,可以准备开始了。”

……

“我们快点赶路,这样还能赶在黄金部境内过年。”景横波掀开车帘,对前头第十八次打架的七杀第十八次喊,“再打,姐就定居黄金部了!你们自己回山,陪你家的老自恋去!”

七杀嘻嘻哈哈地停手,看看天色,兴奋地道:“明天就过年了,咱们年夜饭怎么吃?一人做一个菜好不好?去最大的馆子开一桌好不好?要不要包个青楼找一大群姐儿……”

“能找到住处就不错了!快点!”景横波骂一声。看看前面山头,刚刚进入黄金部地域,前面据说就有一个大沼泽,运气好的话能赶到沼泽附近的村子,运气不好的话,就得在沼泽上过年。

黄金部顾名思义,盛产黄金,有含金量极高的矿山,他们的最具代表性的沼泽也叫黄金泽,黄金泽当然不产黄金,却产一种叫做寻金兽的小兽。据说这种兽能够发现含金的矿山,能够地下寻金,有它在,寻金的机会大大增加。这种小兽很稀少,生存在沼泽中央,是杂食动物,平日靠吃沼泽中各种淹没的野兽腐肉为生,也吃沼泽边的水草。但最喜欢的是活物。尤其是活的人肉。鲜活的人肉能够诱引这种特别谨慎的兽离开沼泽中心,被人捕获。

但寻金兽极其灵活凶狠,爪牙锋利,爪上有毒,成群结队,在沼泽上来去如风,闪电一般迅猛,那些试图以活人诱引寻金兽的,多半葬身在其腹中,被撕咬得只剩白骨,在沼泽中腐烂,所以这些年,已经没什么人尝试去以活人诱捕寻金兽。毕竟钱再好,也没命重要。

这些事儿,都是七杀一路打听来的,景横波就当听故事了。她现在不缺钱,对那种凶狠财神兽没兴趣,要钱?霏霏对哪个老财撒泡尿,就能让他家伙家产奉上,连裤子都不剩,比寻金兽厉害多了。

腊月二十九,天将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黄金部边境一个小村,每个人看见前方袅袅炊烟时,都长长吁口气。不管怎样,总算看见了人烟,过年不用在各种乌漆墨黑的沼泽边过了。

走进村子的时候,景横波却觉得不太对劲。

村子不算小,据说离这里不远,就是黄金部排行第三的边境大城旬阳。村中房舍不算太破烂,她一路进来时,也看见家家户户烟囱冒烟,热气腾腾,廊檐下挂着干菜腊肉,墙头上摊着野兽毛皮,颇有几分正准备过年的热闹。但村子中非常寂静,看不见一点年节将至的喜气,只在村中一间大屋内,传来闹哄哄的人声,远远听来像是在吵架。

因为没有人出来询问,他们的大车一路驶到村中,靠近那大屋,隐约听见有人哭喊。

“不行,为什么是我们!我就这一个儿子……欺负我们寡妇人家吗……”

屋子里静了静,又是乱七八糟的争执声,人太多,似乎全村的人都集中在那里,听不清在说什么,感觉有责骂有劝解有按捺,那哭声却渐转尖利,猛然又是一声“欺负寡妇人家,我也不要活了!”随即啪一声,窗户被砸碎,一样东西猛地飞了出来。

“哇呀呀有暗器!”最前面的尔陆头一缩,他后面是山舞,正在梳头发整理仪容,那黑压压的玩意,噗一下贴在他脸上。

“好臭……”等山舞把那玩意从脸上扯下来,脸色发白已经快要窒息了。

众人低头一看,一只鞋,看式样是女子的,却大得出奇。

车顶上二狗子惊得头一缩,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大叫:“好鞋知时节,过年就该扔,随风潜入脸,堵鼻气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