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身世之谜(第2/16页)

“那你值得吗?”沈梦沉冷笑一声,“你力保的沈家毁了,你的后宫之主也不存在了,哦,好歹你还是个太皇太后,听起来很尊荣,如此看来,你还是值得的。”

“梦沉……”沈榕颤巍巍要去拉他的手,沈梦沉淡笑缩手,沈榕怔怔地看着他,盛夏的日光如此炽烈,她却觉得心头发冷。

这冷意,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始弥漫……

“太皇太后呆在我这里可有些不妥,还是命人送您早些回去吧。”沈梦沉衣袍拂动,从沈榕身边掠过,走出几步,淡淡回身,似笑非笑,手指对沈榕腹部一指。

“他很幸运。”他微笑,“比我幸运。”

沈榕软软瘫在地上,多年中宫之主,今朝太皇太后,委落尘埃,无人顾怜。

盛夏的日光,泼辣辣射下来。

※※※

盛夏的日光,照耀在尧国皇宫明黄的琉璃瓦上。

“庆燕结盟,沈梦沉愿以大庆为大燕属国,撤开定凌关,允许燕军驻入,两军以盟军二十万压上庆燕北线,定凌、诸海二关成犄角之势,遥对我尧国石界关,南线军团主将钟元易请求应战。”君珂展开一封密报,唇角一抹淡淡冷笑,头也不回地道,“太阳太烈了,你赶紧歇歇。”

纳兰述手一停,一堆书房侍臣手忙脚乱地捧走已经批好的奏折,还有一批人汗如雨下在写节略,七八个人跟不上纳兰述处理政务的速度。

听见君珂的话,他搁笔,挥挥手命侍臣都出去,才起身走近君珂的书桌,按了按她的肩,笑道:“娘娘不妨一起歇息。”

君珂反手抓住他的手,嗔了他一眼。

纳兰述笑意更深。

三年时光,两人都没有大变,君珂眉目间多了几分女子成熟风韵,却依旧姿态亭亭,宛然少女气息,偶尔笑起来,清越明丽,竟然和纳兰述看起来越来越像。

两年半前,纳兰述手术之后身体有所恢复后,两人便补办了盛大而别致的婚礼,当然,那场典礼官方称呼叫册后典礼。那也是明泰帝登基以来最为宏大和特别的一场仪礼,至今尧国朝廷和百姓都在津津乐道。

除了典礼之上有几件礼物有点煞风景之外,一切都很完美。不过随之不完美的事情来了,皇后居中宫多年,却一直无出。

这要换成任何一国皇室,风波事件必然层出不穷,可惜君珂也不是一般皇后,她掌兵权掌朝政,连天语都无法对她再形成任何干涉,还有谁敢啰嗦?

百官焦急,终究无可奈何,却不知道七宝殿后殿的花丛下,经常埋下一包一包的药渣。

君珂一直在避孕。

不是不想生纳兰的孩子,而是她不敢怀孕。

她和纳兰的大婚,是在纳兰述坚持之下举行的,那时手术后不过半年,一场操劳,劳心费力,纳兰述的身体险些又出问题,之后虽成亲,却根本不敢经常有夫妻之实,君珂每日都处在担忧和恐慌之中,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他。

这样的情形下,想怀也怀不了。又过了一年,纳兰述开始恢复,他向来心疼她,身体一有所好转,就把政事又接了回去,君珂时常和他争夺,以至于有段时间朝中都在流传“皇后野心勃勃,公然抢权”之类的流言。

于是君珂刚有点蠢蠢欲动,想要把十八个孩儿计划纳上日程的心思又被打灭了——她能怀孕吗?宫中无妃,大事小事都需她定夺,再加上朝务,加上练兵,加上对西鄂和羯胡一直以来的军事控制和政治防范,一大摊子事,如果她怀孕了,纳兰述定然心疼她不要她操持,定然强硬地要把政务给接回去,到时候那身体怎么能够支撑?出了问题,她哭都来不及。

术后五年,是个关键时期,君珂不敢让任何意外情况影响到纳兰述的生命,她时常宽慰自己——反正还年轻,女人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八岁,正好够熬五年。

柳咬咬倒是曾劝过她,皇室子嗣比天大,有子嗣才得皇位延续,否则万一纳兰年寿不永,她身后没有一子半女,以后日子怎么过?

君珂含笑听她劝,眼神很宁静——纳兰若不在,那还有以后么?

不,她不要抢着生育孩子,急吼吼地要为皇室留种,于她执拗的内心深处,仿佛这样做,便是放弃了对纳兰长久生存的期望,纳兰会活过五年,会活得长久,会伴她一生,他们会有大把的光阴去生一堆孩子,等几年算什么。

还没有子嗣,纳兰也会吊着一口心劲,更加珍重他自己吧?

君珂觉得一切都可以放在第二位,只要纳兰述先活下去。

此刻她翻着密报,眼神里淡淡恼火,三年了,她如履薄冰地过日子,眼看纳兰恢复得不错,没有扩散现象,想着过了五年之期,真要一切无虞,那时军备完善,国力恢复,复仇和子嗣,都可以顺利提上日程。

不想沈梦沉竟然先下手为强,不惜俯首称臣于大燕,和大燕合纵连横对抗尧国!

密报纸张在手中沙沙作响,被君珂恼火地揉来揉去——她就不明白了,沈梦沉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费尽心思布下那么一个局夺来了一块土地做了皇帝,然后又那么轻而易举交出去?他以为天下是什么?他手里任捏的橡皮泥?

而尧国现在虽然军制完备,但真正足可定鼎的大杀器鹄骑却正好出了问题,君珂当初组建鹄骑时,没有考虑到鹄的寿命,她以为少说也该有十年,个头大活得长嘛,谁知道可能因为辐射的原因,鹄的寿命只有几年,偏偏纳兰述又罹患重病,君珂不愿开战,这使鹄骑最好的时段被生生浪费,年初的时候,接二连三得到报告,一些年满六岁的鹄,先后生病乃至死亡,其余鹄也受了影响,她前不久刚去了一趟云雷,在巨物沼泽里带出了一批幼鹄,重新训练培养,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也不知道沈梦沉是不是得了密报,在这要紧时刻出手。

“不理!”君珂冷笑一声,将密报一抛,“沈梦沉是要引我们沉不住气吗?我偏不理。”

“这可不是试探。”纳兰述一笑,“沈梦沉可能已经猜着了我们的打算,你想拖,他可不会成全,养虎为患嘛。”

“应战?”君珂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沈梦沉这一手够阴毒,我没打算近期开战,一时只怕准备不足。”

“也不急。”纳兰述又一笑,“沈梦沉做什么,光看表面是不行的,不妨再等等。我们可以先做些别的。”

君珂不说话了,纳兰述和沈梦沉才是真正的一对对手,这也是两人继当初燕京事变之后,第一次以疆土为局,展开的复仇生死博弈,该怎么做,纳兰会比她清楚。

无论如何,看纳兰述依旧云淡风轻,不曾被仇恨冲乱步调,她心里便觉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