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2(第4/6页)

在我面前,正看着我的竟然是三少!

他的眼睛里没有疑问,没有担忧,有的竟然是看起来很平淡的惊喜。这种神情是怎么会有的呢?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这些年又都经历了什么?

可是,这是真的吗?

三少又低头去给我解手脚上的绳子,他动作还是缓慢的,但是直接而干脆。

我还是觉得这是梦。现实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画面呢?三少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并且是一种来救我的姿态,这种王子救公主的画面本身就是童话,如果不是童话,那就是梦。更何况,他是王子,而我却不是公主。

我想醒来,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梦,我用头用力地敲着我身后的墙壁。

头是痛的!

“有人来营救了你还要自寻短见吗?你觉得被我搭救比被绑架还悲惨?”三少说着这话,脸上分不清是严肃还是带着笑意的。

我已经看不懂他了。

这时候,他身后的那些人忽然就围了上来。

我这才注意到来的不是三少一个人,应该是刚才我听见声音的那一群人。在看看离我不远的地上,碎的全是瓶胆。其中一个人看着那一地碎了的瓶胆说:“这些瓶胆都是以前给工人们备用的,没想到今天还起了这么大的作用!我们赶紧离开,然后报警吧!”

“算了吧,这件事跟我关系不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是想到他们其实也很无辜。被人拖欠工钱到无计可施,又不敢绑架冯睿,只好拿我这个弱女子下手。

“那好,走吧!”三少看着我说。

我扶着墙,想站起来,可是没能站起来。因为手脚被捆住已经好些个小时,加上一直蜷缩在地上,腿已经麻木。

三少看了看我有些痛苦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

那是什么感觉呢?

天旋地转也不及我此时的慌乱和幸福感。

英雄救美虽然也不过如此,可是真的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哪怕就是他帮你赶走面前的老鼠都能叫你有满足感,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我不敢去看三少的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去看。每次我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专注地在走路,似乎走路这件事是个重大的事。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我想不到应该说什么。说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呢?问他好不好?问他回来做什么?都不能说。如果我说是不是就有提醒他想起我们三年之约的承诺?如果那个约定他已经忘记的话,那就不要再想起吧!

三少走路的步伐比以前更加稳健,手臂也更加有力,看他抱着我缓缓走出那个破旧的工厂,往他的车子跟前走的时候,他竟然连微微吃累的迹象都没有。三年,让这个男人成为了一个喜怒哀乐都叫人琢磨不透的成熟的男人。我看他的脸和眼睛,再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他以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如今,他深藏不漏。

是不是这个社会叫他觉得没有必要这么真诚和直接了?或者他受到了很深的伤害……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无地自容,他的最深的伤害应该就是我给的吧!

我已经看见不远处停着的许多的车辆,这段路程就要结束了。

真不想结束,就像和三少之间一样,真不想结束。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终于开口说话。真没想到,我想了半天,说的竟然是这句。与三少三年未见,再见之后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给另外一个男人打电话。

“好!”三少简单地说了个好字。

“算了,我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我又说。

三少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没有任何内容。

走到车跟前,已经有人上前一步开了车门,然后三少将我放进车里,转身对其他人说:“我送我朋友回家,我们明天再联系吧!”

三少说我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是极为流利的,让我听了心里有些凉意。虽然我知道这是他在对他的朋友说的场面上合适的话,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

以前,不论我怎么坚持,三少都是对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三少都坚定这一点,从来没有妥协过。

这个男人,终于没有了年少轻狂,终于没有了当年的痴傻,终于学会了场面应酬和自我保护。我既心安又难过。

“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少在开车,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两个月前。”

我还想问,想到会再遇见我吗?没有问出口,转口说:“那天你车上那个女孩挺漂亮的。”

三少轻轻笑了笑,说:“是挺漂亮的。”

他说完,我的心开始一直往下跌落,没有底地一路跌了下去。

我们再见面怎么会是这样的对话呢?这样的两个人一点不像当初是那样深爱过的。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最陌生的熟人”?

三少忽然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她是我这次电影的女主角,当然要漂亮。”

这算不算解释呢?如果是解释的话说明了什么呢?

天哪,在三少面前,我成了一个重要患得患失的人。想当初,一直患得患失的是三少,我像是一直站在让他仰望的高度,他够不到的高度,然后任由他追着我跑。

现在,一转身,我们换了位置。

“你怎么会这么巧回来的是这座城市?”我笑着问。

“不是,我才来这里一周而已,来取景。拍完片子还是会离开。”三少说。

我彻底的绝望了。

我真的宁愿我从来都没有再遇见三少,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会一直心怀希望,似乎他会回来,他回来就等于我们有了希望和未来。

可是,他回来了,结果竟然是这样!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直等待下去!

“你被绑架,是不是跟冯睿有关?”三少忽然问。

“不是,跟他父亲有关。你怎么知道冯睿?”我奇怪地问三少。

“你忘了?刚才你在我面前叫了他的名字。”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三少为我揭下眼睛上的胶布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冯睿。

他记住了冯睿这个名字,这算不算他在意?如果他在意,这又说明了什么?

我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不容许自己在三少的只言片语中不断地猜测推敲,并且试图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的裙子很漂亮!”三少忽然又说。

我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

“为什么?”三少的语气忽然一转,这一句为什么有了从前的味道,“为什么你现在变成这样一个女人?”

我一惊,现在这样不好吗?这样正经这样循规蹈矩,难道不好吗?

“我喜欢现在这样。”我说。

“我以为,还能看见你的乖张和无拘无束,你怎么就变得这么……没有自己?”三少很无奈般的痛心疾首的说着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