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赵一米听见了闻子起床的声音,悉悉索索却又分外小心。赵一米知道闻子不想吵醒她,或者闻子就是打算在赵一米没有醒来之前离开,这样就可以避开离婚这个话题了。

赵一米装作睡的很熟,甚至翻身的时候也是一副困意十足的样子。

赵一米现在想翻个身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仰着睡在肚子稍稍大一些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了。如今,赵一米听医生的话尽量左侧睡,据说左侧睡才是最有利于胎儿的,然而左侧睡久了就半身麻痹的赵一米只能时不时地翻到右侧,等到半身麻痹消失再翻过来。

赵一米现在翻身的时候都是一点一点慢慢翻过去的,时常,在夜里,闻子总是伸手帮忙。

这个早上也不例外,闻子见赵一米要翻身了,赶紧双手托着赵一米的背,顺着赵一米翻身的方向,慢慢地用力,将赵一米的身体缓缓地托了过去。

赵一米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闻子刚走,赵一米就给乐陶打电话了。

乐陶显然还没有醒。

“我这里出大事了。闻子说要和我离婚。”赵一米对乐陶说。

赵一米这句话彻底地让乐陶醒了过来。

“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都这样了闻子会要跟你离婚?你搞错了吧?”乐陶不相信。

“就是我说咱们离婚吧,然后他说如果我觉得这样比较好那就离吧。你看,他都同意我提出的离婚的要求了。”

“就这样啊?那只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说。你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我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又说什么离婚啊?”

赵一米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如果解释实在是太麻烦了,就对乐陶说:“情况比较复杂,我现在就是想找你商量商量,我这到底该怎么办啊?闻子他都说同意和我离婚了,我这是不是只能和他离婚了?”

乐陶沉默了一会,然后问赵一米:“那你想不想离婚?”

赵一米心里自然是不想的,但是就算是在乐陶面前,赵一米也觉得如果表示自己不想离婚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于是,赵一米说:“我当然想了,他都这么对我了,我不离婚还想怎么过下去啊?”

乐陶叹了口气,说:“你竟然不对我说实话,那我可帮不了你。”

“别啊!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乐陶一听,说:“那我现在来问你三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一定要真实的回答。”

“好,你说。”

“你想象过你的生活里没有闻子会是什么样吗?”

“没有。”

“你希望你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并且过着幸福的生活吗?”

“这还用说?当然想啊!”

“你还爱闻子吗?”

最后这个问题赵一米想了又想,最后哼了一声,说:“不爱了,这个负心汉!”

“一米,请注意我之前说的,请你想好再回答,要真实地回答,不然我真帮不了你。”

“那么……好吧,我还是爱他的。”

乐陶松了口气,说:“好了,现在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了。你这样一个有了孩子并且还爱着自己老公的女人,完全不知道没有你老公你该怎么生活的女人,你还说什么离婚啊?离婚之后你就真的昏头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呢?婚也不能离,可是这日子过着也不舒服,闻子他……他跟那个王茹就这么扯不断理还乱的,现在又出来了一个林瑶……”

“林瑶?你说的是那个凡语的老婆林瑶吗?”

“是的。”说到林瑶赵一米才想起来闻子跟她说的关于乐陶逼凡语离婚的事,说,“我说你是不是也昏头了?人家现在过的好好的,你非叫人离婚是个怎么回事啊?你就不能重新再找一个?”

“你不要说我,你是说林瑶和闻子有一腿?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也不是真有那么回事,不过是我瞎想的。你就别做缺德事了,天下两条腿的男人遍地,你可别叫我瞧不起你啊!”

乐陶嘟囔着有些不高兴,说:“一米,你说如果叫你离开闻子你愿意吗?我就跟你一样的,我也不愿意离开凡语。”

赵一米这么一听,又对比着想了一想,觉得乐陶也不容易了。

可是等挂了电话赵一米才想明白过来,乐陶怎么能和自己的状况比呢?闻子是自己的老公,可是凡语呢,凡语可不是乐陶的老公,不但不是,他还是别的女人的老公。

赵一米觉得自己又被乐陶忽悠了,关于感情这种事,自己总是想不明白。本来是要向乐陶咨询的,结果也没个结果。

不过乐陶还是帮助赵一米找到了最根本的一点,那就是赵一米根本不想离婚。

赵一米只想着能和闻子好好地过下去,她确实不敢想象,假如没有闻子她要怎么办。婚姻这种东西最有力量的地方就是把对方以及生活中的一切都变成你无法改变的习惯,这种习惯连着筋骨,如果有一天你非要把这习惯剥了去,那就真是要扒皮见血,砍断筋骨……所以,才疼。

赵一米第一次非常认真的,而不是任性地在想关于她和闻子的生活,关于这个才开始不足一年的婚姻,到底应该如何继续下去,又应该如何去面对如今的一切。

既然离婚是不愿意接受的结果,那么就要好好想想不离婚的话要怎么办吧!

赵一米抱着肚子,想着孩子,觉得自己还是有勇气再做一次勇士的。就像当年义无反顾地和落魄的闻子站在一起一样。

就在赵一米想着关于勇士的事情的时候,赵一年和李纯双双到了民政局,领离婚证去了。

早上两个人出门的时候赵一米的妈妈怎么都没看出来这两人会去离婚。当然,赵一年和李纯也没想到。

下楼的时候赵一年多说了句话,其实他本意是想打破和李纯之间的冷战的,结果他说的是:“再这么下去我看不如直接去把证领了算了。”

李纯一听,气愤地说:“有本事现在就去。”

“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小狗!”赵一年负气地说。

于是李纯和赵一年就一起往民政局去了。

到了民政局,赵一年和李纯都没有好脸色,谁也不愿意和柜台工作人员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往柜台前面一坐。

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个顶多三十岁的女士,她看了看这两个人,很奇怪地说:“结婚这样的大喜事干嘛都哭丧着脸啊?如果实在不愿意结可以不结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有人逼你们不成?”

“看不出来吗?我们是来离婚的!”赵一年说。

李纯没有说话。

“离婚?离婚你坐我这里干嘛?前面第三张桌子,看到没?年轻人,不要怪我多嘴,先回家去,等心平气和了再来离婚。真的要离婚的人都是那样的,看看,右边那对,就是男的正在打手机的那对,你看他们,平静的就跟老同学似的,一脸的木然,对离婚这件事已经毫不在意或者是心里喊万岁,终于解脱了。真过到这份上的才是真想离婚的。你们还有心情动气呢,那就再想想,想清楚再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