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页)

“或许,她并不知道你绑了她的丫鬟。”

黑纱翻舞。

如烟如雾的黑纱缭绕一个体态绝美的女子。女子的双眸美丽无比,却好像汹涌的黄泉,充满刻骨的恨意。她的面容被黑纱遮住,但想来,那应该是一张美艳如花的脸庞吧。

“哼,”黑纱女子冷笑,“我已经放出了风声,她一定可以知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晓得薰衣在我手中,烈如歌也一定知道。”

黑翼看她一眼:

“你以为她会来吗?”只是为了救一个婢女,踏入明知的陷阱,世上哪里有这样愚蠢的人。

黑纱女子眼神阴狠:“如果她不来,再过两个时辰,薰衣就会死得很惨。”

黑翼的身子微微一颤。

黑纱女子忽然仰天大笑:“哈哈,烈如歌啊烈如歌,何需到处寻觅你的踪迹,只要一个丫鬟就能让你乖乖现身!哈哈哈哈……”

笑声在茂密幽暗的樟树林里回绕,阴柔得如毒蛇一般。

薰衣的双腕早已渗出斑斑血丝,她的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亦煞白煞白。

她被悬吊在空中,仿佛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生命的纸偶。

时间在树叶的细响中流逝着……

素青棉帘的马车疾驰在山路,马蹄奔腾如风,马身上已经有了密密的一层汗。

山间的风将车帘吹扬起来。

“还有两个时辰。”

恭谨的声音自颠簸的车厢中传出。

清俊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收得很紧,指骨有些青白,几声压抑的咳嗽逸出单薄的胸口,青色的衣衫随着轻咳震动起来。

他倚坐在马车的窗边,神态有些微的憔悴,却依然清远如玉。握起碳笔,他在纸张上写道:

“再快些。”

“是。”玄璜应着,撩开车帘,对驾车的赤璋道,“王爷吩咐,速度再加快些。”

“是!”

赤璋用衣袖拭去满脸汗水,用力挥出鞭子,吆喝着汗血宝马跑出所有的力气。

马蹄如飞。

山路旁的树木如云影般消逝在马车身后。

只有两个时辰了。

玉自寒闭上眼睛,他的手轻轻碰了下怀中的那串碧玉铃铛。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见到她吗?

她还好吗?

可有受伤?可有消瘦?这样久没能守护在她身边,让她吃了许多的苦,虽然知道她的坚强,可是,她依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啊。

变故发生得那样突然,她可能很久都没有笑容了吧。应该在她身边的,那次在林中就应该将她接走;无法陪在她的身边,无法给她以力量,他的心就像被千万道车轮碾过。

心,沉重的抽痛。

他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抖如秋日的落叶。

玄璜自包袱里取出一件大氅,披到玉自寒肩上,道:“王爷,小心风寒。”

玉自寒微笑着摆手,想告诉他不必,却忽然发现那件青缎大氅正是当初她亲手缝制的,微微一怔,便任得一阵暖意裹住了全身。

突然——

“唏骝骝——”

一声惊耸的马嘶!

车厢剧烈震颤,险些翻了过去!

玉自寒神色一凝。

玄璜立时掀开车帘探身出去。

山路上,他们的马车赫然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手持各种兵器,每人俱是太阳穴微微隆起,眼中精芒四射,显然是一流的高手。

玄璜略一思忖,抱拳正色道:“各位兄弟,若是求财,请开个价码,能力所至必不推辞。”

山风萧杀。

蒙面黑衣男子们眼露杀机,似乎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为首的汉子将刀一挥——

“杀!!”

蒙面人们冲了过来,兵刃的破空声响彻山间!

玄璜、赤璋对视一眼。此番他们和王爷出来,为防外人知晓,白琥扮成了静渊王的模样在军营里深居简出掩人耳目,他们一路上也是小心谨慎。

然而,终于还是被找到了。

一场血战终究无法避免!

山路上,刀起刀落,血光四溅。

山鸟惊飞!

走兽躲避!

鲜血的腥气呛得山边野草都要窒息了!

远远的一处山尖上。

刘尚书喜形于色。

果然寻到了静渊王!原以为他尚在军中,一切难以下手。谁料几日前忽然得到密信,静渊王将于此时从此路经过。当时他将信将疑,景献王却如获至宝,称从“那里”得来的消息绝不会出错。

“那里”是哪里?

他并不知道。

但如今看来,景献王如此相信“那里”,确是有其道理的。

嘿,只有两个侍从的静渊王,这次必死无疑!!

樟树林里依旧寂静。

风越来越大,树叶的震响竟似有暴雨之势!

武夷山的冬天从未有这样寒冷过。

刺骨的寒风中,薰衣如死一般悬吊在半空。

黑纱女子的眉心渐渐笼上一层黑气。

她手掌一翻,黑纱如怒蛇般将一棵碗口粗的树“轰”然缠裂!树干倒下的巨响,令身后所有的侍女们不寒而栗!飞扬的树叶和灰尘立时使得树林更加阴暗!

三天期限已过!

而烈如歌并没有出现!!

她阴毒的目光狠狠盯住面容惨白的薰衣,恨声道:“没用的贱婢!既然烈如歌根本不在意你,那留你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黑翼瞳孔一紧:“且慢——”

暗夜绝斜瞪向他,冷道:“怎样?”

“你要杀了她?”

“不杀她,难道还放了她?!”暗夜绝阴笑道,“不但要杀了她,我还要她死得很惨!烈如歌,你不来救她,我就要她变成厉鬼去找你报仇!”

一丝鲜血自薰衣干裂苍白的嘴角涌出。

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淡淡的一滴泪水滑落她的眼角,转瞬被风吹干。

她的嘴角却有一抹奇特的笑,象是痛苦,又像是释然。

黑翼望一眼远处悬吊的薰衣,默然道:“可能烈如歌正在赶来,你若现在杀了她,岂非功亏一篑。”

暗夜绝打量他,忽然眼神诡异道——

“好,那就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橙红的火光象烟花一样在苍蓝的天空怒绽!

自打那枚信号花从车厢里放出来,远处山尖的刘尚书就开始惊疑。

静渊王虽然身有残疾,然而素来睿智沉稳、遇事淡然若定,在朝堂中景献王鲜少能在他面前占得上风。

难得这次静渊王轻车简行,是千载难逢的阻杀机会,眼看胜券已握……

这枚信号花,不会有什么玄机吧。

山路上,赤璋和玄璜守护在马车边。

刀影飞舞。

血花飞溅。

赤璋、玄璜沉着应敌,在杀手们的包围中,硬是没有让一滴血染污了那垂着青色棉帘的车厢。

他们并不慌乱。

他们跟随了静渊王十几年,知道他必已有所准备。王爷绝不是一个冲动的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