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斩魂(4)(第2/3页)

“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要死的,复儿,你要给自己留后路,懂嚒?”司空老大人眼见自己的儿子冷静了下来,这才缓缓直起僵硬的腰杆:“陛下那里一定乱成一团了,为父先去看看,然后咱们父子再想想……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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墉城、南阴墟、行宫。

这几日,好像所有人都睡不好,三年前就在行宫一里之外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漳水河惨案,数万冤魂困葬此处,夜来风中哀嚎不止,处处显得凶杀不详。

辛涧疲累地坐在御座上,脚下是自己的四个庶出的儿子,最大的今年二十岁,最小的才十四岁,听他们异口同声地表态:“父王,儿臣愿意领兵,为兄长报仇!”

四位王子的名讳分别是:移、和、程、秩。娇儿继承了高辛氏的英朗相貌,难得的是都已化形,按照年岁分别是:狐有翼、凫有翼、琴虫有翼、雌雄同体。

他们很清楚,大哥死了,太子出缺,父王哀痛不止,这一次若是能表现抢眼,难保不是天衍未来的国储。况且东境兵力被父王一手掌握,中境六军却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府整合,这次争取,不仅仅有东宫之位,还有天下四分之一的兵权。

可是辛涧没有表态,他浑身透着父亲刻骨的疲惫,缓缓揉动着额头,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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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民心,有威望,神京许多世家子弟与他皆交往甚厚,章华太子一去,对辛涧这个天子的人望、威信、势力都是难以想象的打击。”

徐守文难得直接盯着辛鸾说话,专注的眼睛紧锁着他的眉峰嘴角,妄图捕捉到主君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动。

此地地形南北狭长,地形十分险恶,虽属西境地界,但是严格来说是西境外围,因着群山阻隔得不到西境任何的补给接济,满目都是连绵乱草和粗枝大叶的树林。

辛鸾、仇英、红窃脂、徐守文四人坐在一起开临时会议,远处是一批批暂时休整的军队。

仇英口气挺高兴的:“等我们出去了,也不能说辛襄是自戕弃世死的,要说成是殿下和辛远声对决,胜了他……辛远声的名声不差,殿下有了这战绩,那是何等的震慑力?将来战场上也能让敌人望风披靡。”

红窃脂点头:“同意。”

徐守文又瞥了辛鸾一眼:“说来也是我们走运,章华太子若不是出了意外,来日战场相遇,还不知道要死我方多少将士。”

仇英牙酸地看了辛徐二人一眼,紧接着,笑了笑,“小松仁儿,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当年辛涧杀了他自己的亲哥哥,现在殿下又杀了他儿子,以血偿血,以牙还牙,也是弟弟杀哥哥,你看,这显然就是老天安排好的呀,是他辛涧注定要吞食的恶果!”

辛鸾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抱着手臂,空虚瘦长的身体宛如风中芦管。

徐守文眉峰一皱:虽然事儿是那么回事,但仇英说得怎么这么难听呢?想到此,他忍不住瞪了仇英一眼,仇英倒是笑嘻嘻,耸了耸肩膀,当做无事发生。

忽然间,辛鸾抬了下眉毛:“别说这些闲话,说正事。”

三人一愣,紧接着立刻将活络的表情敛住了。

辛鸾:“咱们人还没到家,辛襄死了,你们预测辛涧会有何种反扑?这几日可有危险?”

他好像闭目养神一般,表情冲和,声音沉静得不见悲喜。

“首先排除中境。”红窃脂笃定道:“现在咱们已经出了中境的包围圈,辛远声又死了,相当于辛涧对整个中境的兵力控制暂时斩断了,他想重新组织有效攻击,我们就是游山玩水也游回西南了。”

徐守文:“如果是丹口孔雀亲自调动中境呢?”

红窃脂:“他不会。富庶之民,安居,厌战,他躲都来不及,不可能主动来打我们,哪怕辛涧逼迫他,他也完全有周旋之策。”

仇英:“我就说辛涧当年不能这么乱改军制,想要一口气号令最多的军民,结果把开国的赤炎撤销了,中境丢给了儿子,结果儿子没了,中境一下子瘫了。”

辛鸾:“那辛涧若是调集自己麾下呢?”

仇英:“距离太远。长途奔袭又要一击即中,谁有这个魄力实力?辛远声活着他能做到,赤炎也能,可是现在他们都没了,我们也不是躺着任打的,姐姐带这一万人难道是白带的?”

辛鸾倏地皱眉:“一万人?”

红窃脂停顿了一霎:“……对,我看队伍集结了,就带来了。”

仇英:“殿下不用担心,兵嘛,多多益善,人多也有底气。”

辛鸾的声音立刻冷下来:“姐姐也知道中境之民安居厌战,咱们区区几十余人领一万兵卒背井离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一早报我?”红窃脂自负这些都是自己练的兵,气息一提,正要辩解,辛鸾左手却淡淡地一抬,忽地泄露出疲惫的样子:“下不为例——这一万人你们等下便均分下去,吃喝住行观照着,不要生出乱子。”

徐守文知道辛鸾担心什么,当即点头:“是。”

仇英、红窃脂对视一眼:“……是。”

辛鸾捏住自己的太阳穴,“那现在唯一的变数也就是北境了,他们将来若是与我们宣战,够我们喝一壶的。”

仇英心气有些不顺,嘲讽道:“堂堂七尺男儿害怕一个小姑娘?”

“北地这些年内战不止,能活下来都是以一当十的武士,”辛鸾倏地抬起头来,闭眼转向仇英:“不要小瞧他们。闾丘西旻,也绝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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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居然是太子妃传给你的?”

通城,丹口孔雀目露震惊。

中行沂不解地看向他,“对啊,这……可是有什么不妥?”

丹口孔雀摇了摇头,只怅然道:“……居然是她。”

许多事情,当时局势错综,晦暗难明,真相往往是要在许多年后才能逐渐的被人知晓。譬如辛鸾第一次和辛涧垚关对峙,十六岁的辛鸾的确是因为毫无政治经验被辛涧杀得大败没错,但是当年辛涧能顺利的颠黑倒白,也是听说是有人帐前献策,拿出了辛鸾身边之人就是邹吾的有力证据。后来总总,他也总能听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名字,藏匿很深,但是不可忽视,他甚至听过一种说法,说辛涧评辛襄与儿媳,说:“闾丘幼女擅出奇谋,未来可掌天衍刑杀之权,章华太子之果敢强横与闾丘之灵巧鬼魅,夫妇二人合力,天下群雄,皆可慑服。”且将闾丘西旻与配天王后作比。

说来重名鸟对自己的长子给予厚望,为他选的正妻,定也是有过人之处,这几年北地之乱,很多人都说西旻只是天子一员钦使,可是不可否认,许多齐嵩都解决不清的争乱,这小姑娘挨个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