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亮刃(12)

这是东南对峙的第一场胜仗!

乍听到这个令人澎湃的消息,整个巨灵宫的人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几乎全部都要落下泪来!

惶惶不可终日的臣子此时都无心计较本该驻守岛链的邹吾、何方归、申豪为何会忽然现身前线,他们心中此时只剩激动,喜不自胜地一遍遍抚掌拍手,口中念念有词,“胜了……胜了!”

“胜了!”

辛鸾一瞬间也被这惊喜冲击得小小后退一步,想要笑,却没笑出来,只盯着那赤炎斥候睁大了眼睛,殷切而小声地问了一句:“当真?”

那斥候大声回报:“当真!”

南境边镇地图立刻被请了上来,铺在地面。

所有人都激动得围拢过来,只听那斥候半跪着,依着军报侃侃而谈:

“邹吾将军定的整体方略,说按照之前的局面,我们必须以一支精兵,果断地跳出外线,开辟第二战场,所以三位将军筹划的是领带人从夏阳直取索亭港……”

“可……怎么可能呢?”

有懂些军事的大臣立刻兴奋地插口,“合川北岸高于南岸许多,百年来根本无人可破!”

那赤炎的斥候似乎早就料到有此质疑,扬起脸,朗声道,“邹将军当时说了,正因如此,若我们成功了,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这一招太险了!”

五日前的。

十七日晚的深夜,邹吾凌晨刚登上岛链,就把帐中的何方归与申豪揪起来协商,是时两位青年将领都还头脑混沌,听过他大胆的想法,却立刻震醒。

何方归手掌短促地一劈,表示拒绝,“你说的夺取索亭港、烧毁陈仓,根本不可能实现!况且我们人手不足,势单力薄,实现了也找不到战略支撑点!”

“那还有别的办法嚒?”邹吾面容沉毅,目光安静地看着两位将军。

“如今战机稍纵即逝,赤炎良成业对垚关将成包围之势,二位不要用赤炎军的实力想江风华,防御作战,守军将领的意志力才是决定最后局面的胜负手,那位江将军还能还能坚持多久?到时候垚关城破,整个南境危矣!”

此时便是一向大胆的申豪也在忧虑,他手指合川索亭港一线:“东朝守军若一列排开,我们攻取索亭港口绝非易事!惊动了他们,哪怕是赤炎,也会被痛打成落水之狗!”

邹吾沉声:“那就惊动他们。”

“你说什么?”

“这天下之事,从来只需换个角度便形势各异——临河一侧地域狭窄,东朝遭到夜袭警报,的确会把兵力聚集在渡口一线,到时候侧后方必然空虚,此时——”他手势急转南阳至索亭港的路线,“若是此时后方有人来骚扰于他,守军背水作战,腹背受敌,此港必破!”

“可是我们后方哪里有人?”

“悲门时风月已召集南阳侠士一千人,正待与赤炎军里应外合!”

何方归与申豪忽地对视一眼,忽生激动之意——

邹吾:“目前我的计划是何方军的赤炎军做强渡合川之事态,引起东境守军之戒备,我绕道索亭港后方带领南阳豪杰掩杀过去——”说着他抬眼沉沉地看向何方归,直言坦白:“这战术企图是否成功,只看将军愿不愿意信我,愿不愿意大张旗鼓,愿不愿意做这个渡河的诱饵——”

这是战役欺骗,有前面的配合,才有后方偷袭的成功,前后两方稍有一丝一毫的不信任,这场奇袭险攻,都会功败垂成。

何方归明显是动心,可也瞬时陷入了神思。

“何将军。”

邹吾正色道,“我也想向巢瑞将军借兵,他的十四番与您的七番配合,您更无后顾之忧。但是您清楚,巢瑞将军不会借给我的,就算我说个三天三夜,也不过是白费口舌——如今您若下定决心与我同去,有些话便要说在前面,一来您是担着违背军令风险擅离职守的,垚关城破在即,含章太子处处掣肘,上无赤炎军奇袭之军令,就算我们能胜,其后或许有无穷麻烦;二来您这次的友军不是身经百战的赤炎,只是一群身有血勇的南阳侠士,今日一去,风险无穷,只看您愿不愿信他们,愿不愿意信我邹吾?”

他没有藏私,他将最坏的局面坦言相告,赌他何方归的人品气节,赌赤炎主帅的胆量魄力。

大帐此时已经透入晨光,何方归思索片刻,严肃抬头:“你有几分胜算?”

邹吾直言:“只有五分,要么胜,要么败。”

何方归:“二十一日晚亥时,合川风急浪高,你能在夏阳准时登岸嚒?”

邹吾:“生死无阻。”

何方归手指合川南侧:“我率领三百亲卫合川强渡,最多能支撑半个时辰,炸陈仓攻后备全都要靠你。”

邹吾:“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何方归利落点头:“那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信你。”

他目光垂落在地图上,想做几分若无其事,却仍是泄露他的情绪,“你虽未救出我弟弟,但也救我妻儿,这恩情,我何方归没齿不忘!可我与你联手我也需说明白,我不是为了私情才答应,是因为我为将为军,自有守护一方土地的责任,谁能力强,我信谁!谁能赢,我信谁!”

二十七岁的何方归将军,赤炎中最朴忠而潇洒,言到此,他右手握拳重重地锤击了一下邹吾的心口,“二十一日,我和我兄弟的性命都托付于你!亥时渡河……邹吾你万万不要误我!”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地觅封侯!

向繇此生筹算缜密,他说邹吾未救何方还,太子党内部一定人心浮散,可他只算对了阴暗人心,忘算了赤炎的重信与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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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晚亥时,何将军带领三百赤炎亲卫趁夜渡河强攻,东境守军索亭港烽火烧起,主力布军河道口一线!

与此同时,邹吾领千余南阳义士到达西侧百里外的韩城,用木料夹缚陶罐子搭起浮桥,果断渡河!上岸后截断布控索亭的安邑,冲入索亭港与何将军前后夹攻,将东境军压缩在合川西南拐弯处的狭窄区域,大破守军,炸毁陈仓!”

“等等……”

人群中有人激动发问,“哪里来的炸药如此威力?可以炸破合川中游第一大港?”

那斥拢着嘴角笑意,大声回答:“大人竟不知嚒?这渝都坐落乃风雨之山,其下多石墨油料,就是最好的引燃之物啊!”

风雨之山,其上多白金,其下多石涅,其木多棷椫,多杨。宣余之水出焉,东流注于江,其中多蛇。其兽多闾、麋,多麈、豹、虎,其鸟多白鷮。

“申小将军于地宫取出大量的石墨油料,南阳渡河夹缚的陶罐子,里面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