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舞消沉了足足半个月,但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她消沉的表现就是远离人群,在排练室里疯狂跳舞,让自己出汗,然后累瘫在教室地板上,像脱水的鱼一样喘气。

这样疯狂的舞蹈,对夏舞而言,是短暂的忘却。

这一次夏舞有些自暴自弃,尽管脚伤未愈,可还是不顾老师的劝说,跳起舞来不加节制,直到脚底隐隐作痛了,才会停下来让自己休息一下。

倒是顾西楚先留意到她走路时的异样,仔细一问,听明白她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脸马上一沉,前所未有地严厉训斥起来,“怎么回事?心情不好就糟蹋自己,再堵上自己的前途是吗?听着,除了舞蹈演员,你什么都不是,一个舞蹈演员首先要爱惜什么,我想不必我再多费口舌提醒你,今天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我不收没脑子的学生。”

夏舞像是鹌鹑一样在顾西楚面前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死死咬住嘴唇,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夏舞回家真的躺床上反思了,家里静悄悄,除了老爸,其他人都在外面没有回来。

心里的孤寂难以排解,夏舞郁闷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脑子里乱的很,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过严冀,她总是夜深人静时想起这个人,想起他的好,他的坏,然后再也难以入眠。

最痛苦的是,自从谢一漫回来以后,夏舞已经见了她好几次,有一次是跳舞后冲澡出来,下楼时遇见,谢一漫大概也是结束训练,一身清爽地下楼,面色红润有光泽,挎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名牌包,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想必是要赴谁的约会。

用脚趾猜都知道,她是要赴谁的约,对谢一漫来说轻而易举的约会,对夏舞来说,却是难上加难,夏舞心里又是一阵酸。

正想低头装作没看到,不想谢一漫已经提前抬起头看到她,明明只是比夏舞大两岁的女孩,眉宇里却自有一股老气横秋,就连那精心化妆后的面孔,也是携着满满的傲意,黑色眼线吊高了她的眼角,不知道是不是夏舞的错觉,总觉得谢一漫看她的那个眼神颇有些内容。

夏舞头一低,故意放慢脚步,甚至停下站在原地装作翻找东西,恍惚听着那高傲高跟鞋的嘟嘟声远去,心里升腾起一股惆怅。

第二次见到谢一漫是在学校食堂,夏舞漫不经心地和同学围坐一桌吃饭,听她们讲最近疯传的八卦,“那个谢一漫啊,真是让人嫉妒死了,真是什么都有的幸运儿,男朋友多金又帅气,那天还上台吻她了。哈,真是高调的要命。”

“还好这次比赛没得第一,要不然这次回来还不得摆女王驾到的姿态啊……”

“你怎么知道没摆?听说这次校庆,校领导本来要请她跳独舞,你知道她怎么说?她非要搞个群舞,她来当领舞,我听说啊,她跟学校提出,要亲自从舞蹈系选伴舞演员,你们瞧瞧,这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当绿衣,衬托她这朵大红花,什么人嘛……”

“哈,她也真是贪,还嫌自己不够风光啊。”

“哎,你们别说了,她过来了。”

凌雨在一旁提醒那两个聊得起劲的,夏舞闷头喝汤,只听边上“千金团”的动静非常大,笑声大老远就能听到,更别提她们就坐在夏舞隔壁桌的隔壁桌,只听那个嗓门最高叫做郭雅茹的女孩在嬉笑,“我说一漫啊,严冀也太闷了吧,三催四请的,就是不肯出来玩,天天闷在办公室不好吧……”

“你们啊……饶了他吧,他就那个性……”是谢一漫的声音,言语里颇有些自得。

“我说一漫,虽然严冀是这种不招蜂引蝶的个性,不过你还是要注意点啊,现在小姑娘哟……热情着呢……”

“哈,雅茹,别开玩笑了,一漫那么完美,你以为严冀会看上那些小野花吗?简直笑话……”

她们的声音实在大到想不听清都难,夏舞的脑中嗡嗡一片,拿着筷子的手有些抖,已经辨不清她们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聊得那么响,直到凌雨说,“夏舞,吃好走吧?”

夏舞这才仓皇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转身之际,总感觉如芒在背,让她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夏舞皱着眉回忆这些不愉快,不想这时手机铃声大响,打断了她的思索。

是海洛打过来的。

“喂,小舞吗?告诉你个好消息,廖河的曲子被大歌星ERIC征用了,我们今晚在他的海边别墅搞派对,你打车快点过来啊,很热闹的……”

“海洛我……”

“不说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先挂了,不许不来啊。”

夏舞挂了电话眉头就拧在一起陷入两难中,这个月海洛一直陪在廖河身边,陪他没日没夜的修改曲子,灌音,两人联络稀疏,夏舞也是爱面子,自然没把她和严冀之间的那些事告诉海洛。

现在她和严冀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海洛廖河了,夏舞心里犹豫着,会不会遇到呢?遇到又该以什么面目面对他呢?装作陌生人擦肩而过吗?

夏舞一下子没了勇气,瘫在床上,盖上被子装鸵鸟。

这一躺就是半个多小时,翻来覆去的,不想海洛那边见夏舞还没到,电话催个不停,夏舞只好悻悻地接了,本想随便找个装病的借口,没想到海洛那边音乐声炸开一般,海洛不停问,“什么?小舞你说什么?别墨迹了快过来吧。”

夏舞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好吧。”

起床,随便穿了件T恤牛仔裤,头发向上一捆,随便扎个马尾,清清爽爽就出了门。

打车去廖河的海边别墅,夏舞看蜿蜒的海边公路,一股寂寥在心中漫无边际地展开,与严冀的初次见面似乎就在上个世纪,明明想忘记,却又那么清晰到刻骨铭心。

心情自然是低落万分。

于是一路上进行自我劝说:严冀那种男人有什么好?总是摆出一副酷酷不好接近的姿态,不就是笑容看上去很温暖吗?不就是眼神有时候很忧伤吗?不就是对孩子好吗?不就是……

自我劝说到最后,终究是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就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这样的男人,用全部的热情全部的勇气投入其中,飞蛾扑火一般,伤了自己。

到了音乐声轰隆隆的海滨别墅,窗内的灯光把草地照亮,不时传来喝彩声,夏舞在外面迟疑了一会,终究抵不过海风的吹拂,一个人默默地走了进去。

海洛正拿着一瓶啤酒与客人对饮,见夏舞进来,嘴边的笑容有些古怪,眼神也是不自在,她身边的廖河已经醉醺醺,还在不知疲倦地与人一杯接一杯地畅饮,海洛却顾不得男友这些,急着走上来。

夏舞感到从头到脚的不自在,难得拘谨地站在原地看向海洛,眼睛根本不敢往周边乱扫,深怕见到了某个不愿意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