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好月圆(第3/5页)

后来她在桌上找到了社区医院的值班电话,医生觉得并无大碍,替他扎上针挂上水,叮嘱一番便离开了。大半个夜晚,安若就那么一心一意地盯着药液,顺便用湿毛巾给他擦拭降温,顺便找了袋装牛奶用热水烫过给他暖插着针管的手,顺便给他不停地盖被他踢掉的被子。

三袋水到了下半夜才滴完,程少臣烧也退了。安若煮了一锅白粥,挂在保温挡,和衣在他身边躺下。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她下床去找,见他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喝掉她已经熬好的白米粥。

安若晚上也没吃饭,自己也盛上一碗,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好点了啊。”安若问。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傍晚,下班以后。你病了怎么不去医院或者找人陪?”

“以为扛一扛就过去了。”程少臣的声音沙哑软糯,除了生病的原因,也因为夜色过深,连声线都不清醒。

时间指向了凌晨三点。安若忆起似曾相识的情景。那夜她借醉耍赖被他带回这间房,也是在这个时刻重归清醒,那时他也是用了这种声音,劝她第二天再走。才一年多而已,都已经成了泛黄照片一样的回忆了。

她的思绪正在回忆里飘着,却听得对面的程少臣柔声说:“沈安若,我有个提议,我们结婚吧。”他的眼睛里,清清软软的一汪水。

“程少臣,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安若一惊之下就去摸他的额头。

“我很认真,不是开玩笑。”程少臣慢慢地敛起笑容,“不是头脑发热,烧早退了。”

安若笑得勉强,“那你是在以身相许,报答这一碗白米粥之恩啊?这回报太重,不必不必了。”

程少臣的语气转成了他惯常的淡淡悠悠:“沈安若,像你这样的女子,跟我不清不白地在一起,到底是想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总该有那么一丁点的企图吧?”

“当然有所图了。我图谋你长得帅,身材好,技术也不错,养眼又修身。”

程少臣抬眼望了望餐桌上方的吊灯,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我每回跟你认真说事,你都当成笑话对待啊。”

“这么晚了,很容易头脑不清,思维混乱,我们改日再说。”

“你才头脑不清思维混乱呢。我清醒得很。”

“是啊,就是说我自己。所以,改日?”

安若推着他重新回床上躺下。他赌气背朝着她,等睡熟后却又自动地翻回到她身边,跟她紧紧地挨着。

安若没有特别在意程少臣的这次求婚。人在身心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事情的,总得有人保持清醒,不要跟他一起犯糊涂。但是,被人求婚的感觉其实很不赖,即便求婚的情形发生在他不太正常的时候。

程少臣第二天果然没再提结婚的事。他们俩依然常常不清不白地混在一起,同吃同睡。周末程少臣看球到深夜,安若就捧着一本小说缩在沙发的另一端陪着他,迷迷糊糊睡过去,最后被他抱回床上。他偶尔也陪她看半截儿又雷又白的爱情文艺片,很谨慎地不发表意见,只是鬼鬼地笑。

安若第N次看《傲慢与偏见》。伊丽莎白姐妹俩的遭遇都是巧合式的童话,夏洛蒂的才是现实,童话用来催眠,现实用来启示。

程少臣躺在沙发上,把她的腿当枕头,无聊地问:“你这都看第几遍了啊?”

“另一个版本。”其实她早已看遍了这片子的各种版本。

“每个版本讲的不都是同一件事吗?看看原著就行了。”

那怎么会一样?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表现形式和演绎方式,不同的层次和境界,但是安若不打算跟他讨论。

屏幕上演到柯林斯先生正在向伊丽莎白求婚,遭拒,还兴高采烈地说:“我知道,但凡淑女第一次被人求婚,就算心里再愿意,也是要拒绝的,有时还会拒绝个两三次。”

枕着她的腿的程少臣突然就闷笑了一声。安若低头看他,见他也神色诡异地盯着自己瞧。

“原来,我应该多求几次婚,好方便你拒绝啊。”他一副了悟的神情,“我一直伤脑筋不知怎么再提起这件事。”

“嘁。”安若很无语。上次的求婚地是餐桌旁,这次莫非要在沙发上了?还枕着她的腿。

可是程少臣并没再一次求婚,而是拨着手指一根又一根,“其实我也是求过三次婚了的,你也拒了我三回了。”

“哪有?”

“第一次我说我要养你,你翻脸了;第二次我请你入我家门,你不稀罕;上一次,你又说我脑子发热不清醒。”

“原来那些都算啊。”安若对他提及的这几次对话都有印象。

“怎么不算,每次都是真心的。”程少臣幽怨作答。

“那您可真够含蓄啊,我当时完全没感受到。”如果没记错,三次都是在餐桌旁。

“也就是说,你喜欢直接的、张扬的方式?”

“程少臣,你英语听力好像不错啊,闭着眼都可以把台词听得一清二楚,起来起来,帮我翻译一段视频资料,我听力最差了。”安若说。

“沈安若,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谈论正事了?”

程少臣的行动蛮快的。

周末里他们俩又混在一起,次日沈安若是被阳光照到眼皮上才醒的。她翻了个身,拖过被子蒙住头,趴在床上枕着胳膊继续睡,但全身酸痛,四肢无力,辗转地调整睡姿,突然有东西硌着她的脸,定睛一看,原来右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被戴上了一枚戒指。窗帘半开,阳光直射,戒指反射出的璀璨光芒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安若从被子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虽然她对钻石不感冒,但也小小吸了口气,这于她而言,够大颗,也挺变态。一坐起又发现床头堆了粉色玫瑰,巨大一捧未开的花苞,层层叠叠不透缝隙,而床沿床尾也放了一枝又一枝,把她围在中间。

安若本来坐在床的最边缘,这一受惊几乎要掉下去,结果被人抱住,薄被却滑落到地上了。程少臣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钻石、玫瑰都有了,还缺什么呢?”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抓起被子重新把自己裹起来,强作镇定地瞪向他,觉得如此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接他的招。

他一向都比她晚起的,今日却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衬衣、领带一应俱全,并且笑得很是惬意。他捧了玫瑰重新放到她面前,又从被子里把她戴了戒指的那只手拖出来,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尺寸合适吧,看来我的目力还算准。”

“我觉得戴着它不出一个月我的手指就能得关节炎。”

程少臣不理会她这句挖苦,又环顾一下床的四周,有点遗憾,“我该弄红玫瑰的,视觉效果应该会更好。”